选项:A(大修)
01
花,是春天遗失的嘴唇。这是哪本诗集里的一句话,沙栀子也记不清了。
02
新开学的第一天,空气绿得带一丝丝豆沙味的冰凉,老师站在讲台上,颁布了重新排班的重要事情,认识的同学都要被打散了。更糟糕的是,每个班的人数都增多了,以后就不能单人单排地坐下去了。大家都得结伴而行,做学习伙伴,要和同桌尽量友好相处。——老师原话如此。沙栀子在台下全神贯注地听。她不知道有人在看她,目光犹如手指,轻轻地隔空抚摸冰镇果汁盒。
有人看她是甜的、缤纷的、盒装的。
彼时夏日,刚到来的都很清凉。那道视线没有侮亵、打量、不怀好意,蜻蜓点水。一点两点。点了又点。
所以,那像株教室角落的薄荷一样自然存在于沙栀子身后。没有任何一个神经通知沙栀子这有什么不好。
她也就不曾注意到。
新鲜的重组教室里新排的课表,正好是上午第二节的体育课,四十分钟的自由活动和跑步、单杠练习,沙栀子在跑道上冲刺,每五十米,她都会想:接下来是什么鸟类呢?
去年沙栀子的父亲带她去旅游,那是乌鸦的王国,你看见没,太阳一照,黑得五彩斑斓!父亲说着,看着广场上神气活飞的乌鸦,反倒自己更兴奋了,相机捏得那么紧。沙栀子第一次听,完全陷入了语义的歧路,脸挂着口罩一呆:“乌鸦的亡国?”乌鸦,群飞,嘶叫,亡国。惯常凄凉的意象,竟然也可以杜鹃啼血么?她眼睛一亮,因为什么也不知道兴奋起来。
扯扯衣袖催促父亲讲出“亡国故事”的结局是——中年男子抱着相机在女儿面前笑到蹲下,差点被路人扭送医院。
毕竟出糗的不是自己,于是这点小事故变成了沙栀子有趣回忆里的一枝。偶尔折下来欣赏。
于是沙栀子就觉得,鸟类是如此特别,有一天她和魏续打电话。抢着说了第一句话:“我戴了百分之八十的红、百分之十的蓝、百分之十的黄绿色发夹。”
这就是游戏规则。
魏续浑然不觉,声音柔润:“这样的话,我好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沙栀子开始游戏:“这样的话,我好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如果有录音下来,大家会发现这两句话的语速时长相差不会超过一秒,何况魏续一字一字含着水说出来一样,要模仿实在是非常容易的。
被模仿的人只好一头雾水,开始思考:我们是不是开始了一个玩笑?确定了之后。他试探性地说:“我好喜欢冬天。”
沙栀子很快学舌:“我好喜欢冬天。”
…天啊。好想亲她一下。魏续捂住声筒,忍住笑。整个胸腔都被弄痒了。一阵的鸽在上下喉咙间飞来飞去。终于盘旋住了,他移开手,选了句话说:“我还是更喜欢夏天。”其实很想捉弄沙栀子说——因为想你,我要狠狠地哭一下——但是万一,鹦鹉学舌,拓展业务成了鹦鹉学哭怎么办?那么还是说沙栀子本来的样子吧。
沙栀子继续学舌:“我还是更喜欢夏天。”
沙栀子本来就是最喜欢夏天的,全世界都染上了亚热带气候,所有人都流出汗水,摇晃出生命的气味。
那就不要诱骗她撒谎啦。不合心意的话少少地说。魏续决定助力沙栀子。由于她,他开始相信语言是有灵魂的,就算是玩笑诡计,也不要违背真意的好。
最终他解开谜底:“你是一只小鹦鹉。”沙栀子的电话线传来“嗯!被你猜对了!”的肯定。
通话时长一小时,魏续被科普了很多鸟类的冷常识,确实不感兴趣,但是也确实很有趣。如果喜欢是珍贵的,那么原因之一就是能给天然让人对世界敞开,不抗拒任何未知。事后的游戏奖励抵达,在学校收件寄件室,魏续拆开了一张彩虹花苞裙版的沙栀子磨砂相片、几块儿闪闪的稀有矿石、还有一个电力变压器。(欸?这是为什么?事后询问帮忙购买的沙栀子父亲,对方同样问,欸?你要这个干什么?魏续只好说这个很有用)
沙栀子有时候真的是鹦鹉。
喜欢对不同人说自己刚知道的事情,好像有一条不自觉要分享新知的反射神经。
几天后,沙栀子边压腿边对着同学说:“乌鸦很喜欢在电力变压器上筑巢,如果电路短线了,可能是乌鸦的错……”
小腿的肌肉发热。呼吸像饱满的花穗。空气往肺里垂沉。身体被拉开的感觉像制作寿命年糕。
沙栀子呼呼喘着气。
“这样啊,可是我不想聊乌鸦,你告诉我,世界上飞得最快的鸟是什么?”在单杠边帮忙压住她的腿的同学,倾身凑近沙栀子发问。
当然同学是有名字的。在一个月前分座位时教室里,她翻开书的首页,对着周围人指出自己名字——
经俪人。
沙栀子在新学期里认识的,被老师分组给她做协助锻炼的经俪人问:“世界上飞得最快的鸟是什么?”
询问当然也有理由。
她长得很高,运动神经很强,双腿像游隼的长而有力的翅膀,速度惊人,百米跑吓掉了所有同学的眼睛。
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她对人一贯的态度。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