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首发
第40章晋江首发
窗外和煦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柩落进来,像一条闪着温暖光晕的河流,淌过高几上的白玉春瓶、燃着清合香的掐丝青铜香炉,穿过层层帷幔,滑进那寝殿深处的高床软枕,最终落在龙纹金缕织锦被上。织锦被下露出来一只素白柔软的手,指如削葱根,时而紧张弓起,抓着身下的软褥,时而又松了劲儿,软软地垂下去。侍女唤水轻手轻脚自落地罩外走了进来,收起床边的帷幔挂于两边的金钩之上。
床榻之上的女子额角沁着细汗,像是做了噩梦般蛾眉紧锁,朱唇微张,一滴香汗顺着鬓边滑过进白细柔软的脖颈,洒进青丝与软枕之间。“姑娘?”
侍女小声唤着,伸手轻拍了拍被面,将人一点点从噩梦中拉出来。云棠脑袋抵着软枕难受地晃着,双肩紧绷,倏然从梦中醒来,双眸张开,黑白分明的眸子惶惑不定,如蒙着一层薄雾。“姑娘做噩梦了?"唤水问道。
剧烈跳动的心脏、紧绷的周身慢慢放松下来,视线慢慢转向床边的侍女。“姑娘做了什么梦?"伸手扶她起来。
噩梦,被人撕扯着血肉的噩梦,被人拽下万里悬崖的噩梦。她摇了摇头,不欲多说。
到了今日,她好似开始慢慢恢复精神,不再像前几日那般意识混沌、时睡时醒。
也因此有了几分力气去摸清楚如今的处境,唤水知无不言,面容又和善,很快让云棠生出几分女子间的好感。
她整日都躺在床榻里,人都躺软了,想要出去晒晒日头。殿下吩咐过,不能出寝殿,唤水只好摇头说不行。她也不为难人,半躺半坐,倚着大引枕,秉着气一口一口地喝药。“还能有比这更难喝的药吗?“云棠脸皱成白包子,忍着反呕的恶心感。“这么难喝?”
太子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他身着青色金线绣宝相花纹圆袍服,腰间蹀躞带上挂着一枚羊脂玉佩,步伐轻快地行至榻边,眉目含笑,温润如翩翩佳公子。唤水昨晚被传召问话,太子一言不发离开后,她一直提心吊胆到今日,突然见到殿下,且未隔着屏风,她心中一惊,手抖未能接住姑娘递过来的瓷碗。“咚"地一声,瓷碗坠地,碎片四散,沉底的药汁四溅,有几滴甚至溅上了殿下的衣摆。
唤水慌乱跪地,伶仃的双肩微微发颤,不敢看殿下面色,“殿下恕罪!”云棠亦是心中害怕,小鹿般的眼眸闪烁着不安。“蠢货,端个碗都端不稳!还不下去领罚!“徐常侍眉头紧皱,上前斥责道。云棠着急,身子微微前倾,唇瓣微张,似要求情,但是又不知该说什么。太子笑道,言语如春风般温暖,“徐翁不要动气,唤水一向得力,将这收拾了罢。”
“今日可好些了?"太子在榻边坐下,语气柔和。这人对下宽容和煦,被弄污了衣裳也不见生气,好像还挺好。她紧绷的心神慢慢放了下来,垂着的眼眸里看到他要来牵自己的手,她往回一缩,手埋进锦被当中。
太子修长有力的手悬于空中,他也不以为忤收了回来,转头示意徐翁将蜜饯拿了上来。
“这是你从前喜欢吃的玫瑰杏脯、虎睛丝糖,每次吃了药都喜欢吃这些。”云棠转头去看檀木盘上放着的两小碟蜜饯,鼻翼翮动,酸甜的气味里带着玫瑰花香,令人口舌生津。
太子瞧她小猫样闻着的模样,伸手拿了一颗杏脯递给她。云棠谨慎地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杏脯,最终从锦被下伸出手来,掌心朝上。
太子嘴角的笑意愈发畅快,将杏脯放到她手心时,指尖似有若无地滑过她柔软的肌肤。
刹那间,如春风拂过湖面般,心中泛起层层熨帖的涟漪。云棠一连吃了三颗,尚意犹未尽时,太子就让人把蜜饯撤了下去。“想出去吗?“太子问道。
云棠瞧着外头明亮、温暖的日光,“可以吗?她们说不能出去。”“可以。”
太子起身长臂一伸,一手搂过她的肩背,一手搂过腿弯,连人带锦被抱起,锦被边缘的宝石流苏扫过青砖,跨过门槛时檐下铜铃随风轻摇,铃声清脆悦耳。
他抱着人走到寝殿外的长廊下,那里早已有人备好桌案屏风,案上摆着四碟果品糕点,案边烧有小泥炉,冒着缕缕白雾。云棠双颊泛红,坐在一旁的太师椅里,不敢去看太子,只是打量着庭院里的风景。
一方海棠花圃,长长的连廊,连廊下的兰花,还有那只在庭院里四处乱跑追蝴蝶的小狗。
这些好似,似曾相识。
太子提起茶炉,给人倒了一杯烧得烫烫的热梨水。云棠小口尝了下,清润中带着一丝甜,好像还有一点品不出的味儿,她伸头去瞧那茶炉。
太子将炉盖打开,里头除了切成片状的雪梨外,还浮着好几种药材,太子一种一种讲给她听。
云棠看向他的面容,眉眼英挺,鼻梁挺如削玉,唇线薄而利落,说话间下颌线微动,棱角分明。
这个人长得真好看,人品也好,力气也不错的样子。昨日皇后娘娘来过,说了许多话,但她并未全信。说她是西北陆氏将军的义女,即将与太子成婚的太子妃?如今是因为坠马受伤,才会前尘尽忘,但她总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因为他们没有理由骗她。
她既没有绝世容貌,也没有金银财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