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
贺予初瞧出她的不对劲,一把拉过她的手,连忙将她带到阴凉处。
“我没事……”眼看贺予初的手掌仍旧扣在她的手腕上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付以奚不由得主动松开他的桎梏。
她轻轻地后退一小步,企图和贺予初拉开距离,却不曾想贺予初将她特地拉开的这一点距离感完全忽视掉,他跨步上前,而后在付以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受到左脸脸颊上涌上一股冰冷的触感。
那是,贺予初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付以奚瞬间不敢再动,她的睫毛轻轻颤抖,似乎是在犹豫什么,而后她才抬眸看向贺予初。此刻贺予初的眼睛正在专注地凝视着她因被太阳持续照射而引发的不正常的红晕。
“会痛吗?”
“还好。其实贺总您没必要这么费心,一点小毛病,过一会儿就好。”
闻言,贺予初正在摩挲着她脸上的手指一顿,而后他才将她脸上的视线收回,随后贺予初将视线定格在付以奚眼中。
两人的视线不期然撞上,在空气中交汇。付以奚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为了避免接下来的尴尬,而后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她自以为不动声色,殊不知这一切落在贺予初眼中再明显不过,但贺予初并未揭穿她。只见贺予初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而后也随之后退一步,与付以奚拉开了距离。
付以奚见状,自然明白贺予初的意思,脸上未曾被晒伤的地方也在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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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付以奚说她没事,可贺予初仍旧坚持要带着她去看医生,付以奚说了都没用。付以奚看着面前男人的背影,真是完全想不通贺予初怎么会这么固执。
“贺总,我真的没事,不牢您费心。”付以奚面对着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的贺予初,苦口婆心地解释着。
听到她的话,贺予初转过身来。
付以奚见他转过身以后,一双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她,她的呼吸慢了一拍,心脏莫名紧张起来。
她心里打不定主意,摸不清楚贺予初是不是老听她在耳边说话,内心有些不耐烦,她眨了眨眼看向贺予初,当下心里正飞速打着草稿,想着应对的措辞。
但事实证明,她想错了。贺予初转过身来盯着她的原因并不是这个,而是——
“我看上去很老吗?”
正在脑中措辞的付以奚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脑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
贺予初垂眸看向付以奚,他将声音压低,淡声开口:“我也就比你大两岁,倒也不用这么客气地称呼我。”
闻言,付以奚不由得轻轻歪头看向贺予初,在消化他刚才对她说的这句话。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贺予初这话里有话,他这话说得特别客气,但是总是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予初看着付以奚,难得开口解释:“都是明礼的校友,也别把我叫老。”他说这话时语气没什么波澜,但落在付以奚耳朵里可就完全不同了,她听见贺予初这话以后,双眸不自觉瞪大。
付以奚从来没想到,贺予初竟然还会记得自己和他都是明礼的。毕竟在她看来,贺予初这种人从小众星捧月,身边围绕着太多想要阿谀奉承的人,高中同学于他而言,应该也没什么特别的。
付以奚正在心里腹诽着,贺予初突然弯下腰,附身靠近她。
乌木沉香的气息和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在一起一同在她身侧袭来,而后她感觉到耳畔吹拂过一阵热风,接着她听见贺予初磁性的声音响起——
“毕竟,我们缘分不浅,付同学。”
听见贺予初这句话,付以奚怔愣在原地。这份怔愣中,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贺予初俯身靠近她,她被他强烈的男性气息侵袭。至于另一半的原因则是,此刻贺予初贴近她耳畔说话的动作,与八年前在那个篮球场,他告知她,她找错了人时的动作完全相同,那时他穿着白色球衣,却突然俯身弯下腰靠近她。
所以,他还记得她?
—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突然间付以奚想到了什么,正欲开口,“贺……”可她开口的瞬间想到了贺予初刚才特地强调过的,于是她把未说完的那个“总”字吞了回去。
可不这么喊他,怎么喊贺予初又成了问题。就在付以奚在思考该如何称呼贺予初时,贺予初冷不丁开口:“直接叫我名字。”
付以奚没想到他竟然看出她的纠结,眼眸中划过些许震惊。
但她却没立刻开口,过了好几秒,待到空气沉寂的时刻,付以奚方才缓缓开口,喊他:“贺予初。”
她的声音很轻,宛如一片羽毛轻拂过贺予初耳畔。
这是贺予初第一次听到付以奚喊她的名字,闻言,他的喉结微动,眼尾状似不经意间扫过付以奚。
“你还记得我们高中时的事吗?”
男人偏头转过来,凌厉的下颌线和脖颈扯出一点弧度,嗓音低沉,问她:“你说的哪件?”
贺予初这么一问,付以奚才发现自己这是又给自己挖了个坑,说不定人家本来不记得的,如今被她这么一提,不记得也会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