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很长的一头浓密黑发,发根蓬松,卷的弧度自然又大,也很有光泽,看得出来是花了时间精心养护的。
如云般堆积着,发丝沿着女人雪白的脖颈垂下。
黑白交间的浓烈色彩对比,她的长发落到后背垂下,形成一道格外动人的弧度。
过于浓密的长发,这让周绍瑛联想到容易掉毛的长毛猫。
他对这种娇贵又脆弱的生物没什么好感,错了,可以说敬而远之。
记得年少时,还年幼的弟弟抱着一只品相珍稀的猫傻乐着要养,那大约是周绪琦五六岁的年纪,他用一双清澈的、对兄长满是崇拜和孺慕的puppy eyes恳求他,是小狗一般的定睛注视,充满着楚楚可怜的无辜和诉求。
后来有友人问他,怎么样你答应他了吗他养到自己的小猫了吗?
周绍瑛不明白友人怎么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他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扫了对方一眼。
友人很是无辜,对他说——你知道的,你的弟弟是一个非常善于利用自己的漂亮脸蛋示弱装可怜来达成目的,让人无法拒绝他的,一个很有心机的小混蛋。
周绍瑛轻嗤。
怎么可能。
他当然拒绝了蠢弟弟的要求。
不过后半句周绍瑛很是认同。
猫这种娇贵任性、和自己的尾巴都能打起架来的笨蛋生物,只会软弱弟弟的意志,让他变得更加贪玩和不务正业。本来就不聪明,年纪小的时候不管教,大了沦落到去要饭怎么办?
更别提它还掉毛,掉毛…周绍瑛无法想象蠢弟弟在雷雨天抱着猫可怜兮兮问他能不能一起睡的场面。
这样他需要赶出房间的就变成了两个生物,两个麻烦又柔弱的生物。
这是周绍瑛的记忆里。
年幼的弟弟第一次对他阳奉阴违。
他偷偷将那只猫养在了家里的一个角落。
短时间里,周绍瑛竟没有发现这件可怕的事情。原因更简单了,他没有天天巡视老宅每一间房间的癖好。
后来东窗事发,蠢弟弟抱着小猫戏精似的跪着抱他大腿,仿佛他是什么刻薄又恶毒的继父。
那只猫真的很笨,胆子却不小,大到令人发笑,第二次见面就试图攀着他的裤脚往上爬,毛发很漂亮,玻璃珠一样的眼睛里满是胆大妄为的跃跃欲试。
揪着后脖颈把它放到书桌上——周绍瑛一时没想到合适的地方可以盛放这种软绵绵的生物。
总不能扔在还算干净的垃圾桶吧。
小小的身子灵巧一跃,翘着尾巴尖,小猫低头,用湿漉漉的鼻子嗅他的手背。
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沿着他的手臂往上爬。
试图爬到他的头顶安家。
“……”
怎么会有这种不讲礼貌的生物!
年纪尚轻的周绍瑛错愕又震惊,绷着冷漠的眉眼,将小猫放回弟弟脑袋上。
让他们俩都滚出去。
以后绝对、千万、不可以靠近他十米内。
那只柔弱又胆大的可怜生物,只有短短三年的寿命。
是常见的猫科心脏病。
试了再多手段也留不住,周绍瑛看着那只猫失去了生机和呼吸,它无法再抬起脑袋蹭他的手背,也不能再胆大包天地咬他的手指。
弟弟给它立了个小小的墓碑,再没养过猫。
…
所以周绍瑛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脆弱又麻烦,让人意志软弱的生物。
正如弟弟怀中的女人。
他的视线不过停留在这头漂亮的长发上两秒,平心而论,周绍瑛可以说自己的眼神正直到像在看一棵盆栽,就像他走进公司门口,会正常看一眼发财树一样。
可蠢弟弟仿佛瞎了,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瞪住他。
他在不安,他在焦躁,可笑的像个沉沦在爱情之中,要和对方一生一世爱下去的,爱到至死方休的怨夫。
周绍瑛是不屑于解释的。
他看不惯弟弟这种将珍宝藏回家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对外则是一副谁都咬的疯狗样子。
景、凌。
周绍瑛两年前就听过这个名字,但从未放在心上。极其优越的记忆力让他记住,也可能是对方名字当中的,和“绫”字相似的一个凌,这让他心神微顿。
想到早夭的小妹,他存了几分心慈手软。
第一次听到景凌这个人,是蠢弟弟为了她和宁家小辈中行二那小子大打出手的那回。
周绍瑛确定自己优越的大脑没有老年痴呆,宁铮是蠢弟弟多年的好友,如今两人却可笑地为爱反目。
姑且称之为爱吧。
周绍瑛极度厌烦看到这种难看的场面。
有人说他太清高,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大约是出身太好,一路过来太过顺遂,才养成一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
周绍瑛不是不知道一些心怀不忿之人——大约是他父亲那一辈年纪的,背地里对他的评价,讽刺他冰清玉洁,过于傲慢。
也无更过分的话。
因而周绍瑛并不把这些令人厌恶的人或事放在心上。
他调查了那位小姐,当资料送到周绍瑛桌上时,他抬手漫不经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