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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失去了意义。一秒?还是一万年?陆鼎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被“钉”住了。神魂,意识,乃至每一丝灵能,都被那道无形无质的“视线”牢牢锁定。那不是一种压迫,更像是一种……审视。就像一个活了无穷岁月的古神,从沉睡中睁开眼,好奇地打量着一只偶然飞过眼前的萤火虫。没有恶意,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纯粹的、跨越了生命形态的隔阂与漠然。但正是这种漠然,让陆鼎感到了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的、极致的寒冷。他就像一个赤身**的人,被放在了最精密的法阵下,从最细微的经脉流转,到神魂深处最隐秘的念头,都被对方一览无余。逃?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自己掐灭了。他有一种荒谬而清晰的直觉:只要自己敢动一下,【神舟一号】连同他在内,会在一个无法被感知的瞬间,彻底从这个宇宙中被抹去。不是化为齑粉,而是……从未存在过。他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维持着驾驶飞船的姿势,任由那道视线在他的意识里缓缓“流淌”。他感觉到了……悲哀。一种古老到化为宇宙背景辐射的、宏大无边的悲哀。也感觉到了……决绝。一种燃尽了所有希望,只剩下最后一点余烬的决绝。这道视信,或者说,这个“醒来”的东西,它似乎在寻找什么。它在寻找一个……能够理解它的存在。就在这时,【神舟一号】的控制台上,所有的水镜光幕,毫无征兆地同时熄灭了。紧接着,一连串杂乱无章的、如同雪花般的符文在漆黑的镜面上疯狂跳动。【警告:侦测到未知协议数据流!】【警告:外部信源正尝试强行接管通讯法阵!】【警告:翻译矩阵过载!过载!过载!】刺耳的警报并未响起,这些冰冷的文字信息,是直接烙印在陆鼎的神识之中的。他明白了。那个“东西”,不是要攻击他。它……是在对他说话!陆鼎放弃了抵抗,他彻底放开了对飞船的控制,将神识沉入那片混乱的数据洪流之中。他的意识仿佛被瞬间扯进了一个由无数破碎光影和尖锐噪音组成的漩涡。他“看”到了燃烧的星河。他“看”到了崩塌的大陆。他“看”到了无数与眼前这艘战舰相似的钢铁巨兽,在绝望的炮火中,如烟花般炸裂,归于死寂。他“听”到了亿万生灵在同一瞬间发出的无声悲鸣。这些画面和声音,并不连贯,只是亿万信息碎片中的一小部分,却蕴含着足以让任何生灵神魂崩溃的绝望。紧接着,一股不属于他的、冰冷而机械的意念,借助【神舟一号】的翻译矩阵,开始在他脑海中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组合成型。那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仿佛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在消耗着它最后的存在。“……滋……坐标……暴露……”陆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什么坐标?“……‘回归者’……舰队……滋……正在……跃迁……”回归者?那是什么?一股前所未有的、远比刚才被凝视时更加恐怖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猛地抬起头,透过舷窗,看向不远处那颗蔚蓝色的、生机勃勃的星球。他的家。那个声音,带着最后的回光返照般的清晰,和彻底的死寂,吐出了最后的讯息。“……快……”“……逃……”嗡——数据流中断了。那道冰冷、漠然、古老的视线,也随之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控制台上的所有光幕恢复了正常,星图、船体数据、轨道参数……一切如初。仿佛刚才那场神魂层面的风暴,只是一场幻觉。可陆鼎知道,不是。那艘漂浮在轨道上的巨大残骸,依旧静静地悬停在那里,像一座亘古的墓碑,沉默地证明着一切。陆-鼎-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地-颤-抖-着。他没有向地面报告。他不知道该如何报告。“坐标暴露……”“‘回归者’舰队……”“正在跃迁……”“快逃……”这几个支离破碎的词语,像最恶毒的诅咒,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一个能够将如此宏伟的钢铁巨舰都打成残骸的文明……一个被这艘巨舰的主人,用“回归者”来称呼的敌人……他们……正在来的路上。陆鼎缓缓转过头,他的目光穿透了舷窗,穿透了稀薄的大气层,落在了那片熟悉的大地上。他仿佛能看到青云山脉连绵的轮廓,能看到东海之滨繁华的城邦,能看到无数修士御剑飞行,凡人在田间劳作。那里有他的师门,有他的同袍,有他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一切。曾几何时,他以为这片天地就是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