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剑起处 第四章 团长
冰冷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却奇异地压下了一丝肋骨断裂的剧痛。那根沉寂下去的锈铁条握在手中,似乎比之前那柄破刀更沉,也更…顺手。
短暂的死寂被打破。
更多的狄人注意到了墙下的异常,看到同伴诡异凄惨的死状,他们眼中先是掠过惊疑,随即被更凶悍的戾气取代。几声唿哨,五六个狄人呈半包围状,小心翼翼地再次逼近。他们不再轻敌,眼神警惕地盯着叶逍然,或者说,盯着他手中那根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铁条。
叶逍然背抵着冰冷的石壁,无路可退。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所有的震惊和疑惑。他不会什么剑招,握剑的姿势甚至有些笨拙。
但当最前面的狄人猛地挥刀砍来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不是格挡,不是闪避。
他腰腹发力,拧身,挥臂——动作僵硬而朴实,甚至带着点劈砍柴火时的那种弧度。只是此刻他挥出的,不再是钝重的柴刀,而是这柄初显峥嵘的古剑残骸!
“嗤啦——”
一声轻响,不像金属碰撞,倒像是利刃划破了厚厚的皮革。
那狄人手中的弯刀应声而断,切口平滑得吓人。剑势未尽,顺势掠过他的胸膛,皮袄和肌肉如同热刀切油般分开,鲜血狂涌而出!
那狄人脸上的凶狠凝固了,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喷血的胸膛,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叶逍然自己也愣住了。他根本没感觉到多少反震的力道,仿佛只是劈开了一捆枯枝。
另外几个狄人骇然止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叶逍然手中那根依旧锈迹斑斑的铁条,又看看地上瞬间被重创的同伴。
机会!
叶逍然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近乎野兽般的嘶吼,压下恐惧和伤痛,主动踏前一步,再次挥动手中的铁条!
依旧是毫无章法的劈砍、横扫。动作因伤痛的牵扯而有些变形,甚至笨拙得可笑。
但偏偏,那根铁条在他手中,展现出了可怕的锋锐。
狄人格挡的兵器,触之即断;试图欺近的身躯,碰着即伤。它不像是在进行精妙的搏杀,更像是在……清理障碍。以一种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摧毁前方的一切。
叶逍然完全沉浸在这种奇特的韵律中。他忘了害怕,忘了仇恨,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他只是机械地、拼命地重复着挥砍的动作,每一次挥出,都感觉背后的旧伤被牵扯得仿佛要再次碎裂,但手中铁条传来的、那种无物不破的诡异顺畅感,又给他注入了一丝疯狂的力量。
他像一头被困在绝境的受伤野兽,凭着一股狠劲和手中神兵的犀利,竟然暂时逼得那几个狄人不敢近身!
墙头上的守军注意到了下方的异常。有人惊呼,有人试图放箭支援。
“下面还有人!是炮灰营的那个小子!”
“他手里拿的什么玩意?!”
“快!放绳索!接应他上来!”
几根粗糙的绳索从墙头抛下。同时,一队守军冒着箭矢,拼命从侧翼杀过来接应。
叶逍然看到绳索,又看到援军,精神猛地一振。他奋力挥出几剑,逼退身前的狄人,踉跄着抓住一根绳索,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上攀爬。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断骨和旧伤,痛得他眼前发黑。
墙上的同袍七手八脚地将他拖了上来。他一头栽倒在垛口后面,剧烈地咳嗽着,血沫从嘴角溢出,手中的铁条却依旧死死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成了真正的人间炼狱。
狄人像是疯了一般,不计代价地狂攻。壁垒几度易手,墙头上反复进行着惨烈的拉锯战。尸体堆积如山,血液将墙头的泥土都泡得泥泞不堪,每一步踩下去都是粘腻和滑腻。
叶逍然简单包扎了一下肋骨,几乎没得到任何喘息,就再次被投入战斗。
那根锈铁条再未展现出那日惊世的青光,但其本身的锋锐已远超寻常兵器。叶逍然就凭着它,和那股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近乎本能的凶狠,一次次在鬼门关前挣扎回来。
他所在的这段城墙,因为他和手中那柄怪异“铁剑”的存在,竟意外地多撑了很久。他不懂指挥,只会埋头拼杀,但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和不讲道理的锋利,无形中带动了身边几个同样绝望的炮灰,聚在一起,竟然勉强守住了一个小角落。
炮灰营…几乎打光了。
原本嘈杂拥挤的营区,变得空空荡荡。每次撤下来休整,都能看到更多空出来的铺位和麻木绝望的新面孔——那是刚从后方押送来的新一批“罪囚”。
第四天清晨,狄人终于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了一片死寂的战场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残破的壁垒和累累尸骸上,非但不让人觉得温暖,反而有一种凄凉的残酷。
叶逍然靠着垛口坐着,浑身裹满干涸的血痂和污泥,那根铁条横在他膝上,剑身沾满暗红色的污迹。他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眼皮沉重得随时会闭上。
一阵略显不同的脚步声传来。
叶逍然艰难地抬起眼皮。是那个脸上有刀疤的队正,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百夫长服饰、脸色冷峻的军官。两人身上都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