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钟下秘
静安寺的钟声刚敲过八下,废弃钟楼的铁门就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被夜风揉碎的叹息。沈知意攥着霍庭深的手,掌心全是汗,风衣口袋里藏着那枚孔雀羽印章,冰凉的金属硌得她心口发紧。
钟楼内部积满灰尘,月光从破损的窗棂漏进来,在旋转楼梯上投下细碎的影子。霍庭深走在前面,左手悄悄按在腰间的枪——那是他今早特意准备的,指尖的力度却控制得极好,怕让沈知意更紧张。
“有人吗?”他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钟楼里回荡,却只引来头顶钟摆“滴答”的回应。
沈知意突然停住脚步,指着楼梯转角处:“那里有东西。”月光下,一个深棕色的木盒靠在墙角,盒面上刻着的,正是那枚神秘符号。
霍庭深刚要伸手去拿,沈知意突然拉住他:“等等!”她想起账本上的符号、丝绸上的纹路,指尖轻轻拂过盒面——符号的线条比之前见的更细腻,末尾还藏着一个极小的“羽”字,和她母亲名字里的“羽”字写法一模一样。
“这是我母亲的笔迹!”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打开木盒的瞬间,眼眶瞬间红了——里面放着一支银质发簪,簪头是孔雀羽造型,正是母亲当年常戴的那支,还有一张泛黄的信纸,字迹娟秀,是母亲的手笔。
“知意吾女,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找到霍家的孩子。当年沈家灭门,非因仇杀,是我们撞破了‘玄雀会’的秘密——他们借裕和商会洗钱,资助北方军阀,而你父亲不肯同流合污。”
沈知意的呼吸骤然停滞,霍庭深凑过来一起看,指尖落在“玄雀会”三个字上,眉峰拧成结——这个组织他在国外时听过传闻,专做军火走私与情报交易,手段狠辣,没想到竟和沈家灭门有关。
“我与霍家姐姐(霍母)早已知晓玄雀会的阴谋,悄悄收集证据,那枚孔雀羽印章,本是玄雀会的信物,我们偷来仿制,想以此引蛇出洞。可惜事情败露,我只能将你藏进衣柜,托阿春带你走。”
“李茂才不是帮凶,是我们的人。他当年假装投靠玄雀会,实则为我们传递情报。沈家出事后,他怕被灭口,只能假死脱身。去年立碑的‘远房亲戚’,是霍家姐姐派去的人,碑上的符号是暗号,告诉我们他还安全。”
信读到这里,沈知意的眼泪已经掉在信纸上,晕开墨迹。原来她一直怀疑的李账房,竟是母亲的盟友;原来赵副会长背后的势力,是更大的玄雀会;原来母亲与霍母的联系,从不是偶然,而是用性命守护的约定。
“玄雀会的人一直在找李茂才,因为他手里有当年的账本原件,记着玄雀会洗钱的证据。霍家姐姐怕我出事,将部分证据藏在相册背面,那符号是我们约定的集合信号……”
“轰隆!”一声雷响突然炸在头顶,钟楼的铁门猛地被关上,手电筒的光柱瞬间扫过来,落在两人身上。沈知意下意识往霍庭深身后躲,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小姐,霍先生,别紧张。”
光柱移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领口别着的银色徽章在月光下闪了闪。沈知意刚要警惕,男人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霍”字,和丝绸上的字体一模一样。
“我是霍老夫人(霍母)的旧部,姓陈。”男人声音低沉,将玉佩递给霍庭深,“老夫人临终前嘱咐我,若你们找到钟楼,就带你们去见李茂才。”
“你是之前在乱葬岗监视我们的人?”霍庭深握着玉佩,语气里仍有疑虑。
陈叔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愧色:“是我。玄雀会的人也在找李茂才,我怕你们是玄雀会的眼线,只能先盯着。直到看见沈小姐拿出老夫人绣的丝绸,才敢确定你们的身份。”
这是第一重反转——之前的“监视者”竟为守护而来。沈知意攥着母亲的发簪,心跳渐渐平复,却又被陈叔接下来的话惊得心头一震。
“还有件事,老夫人让我务必告诉你们。”陈叔的目光落在沈知意身上,带着几分郑重,“当年沈夫人(沈母)将你送走后,并没有死。”
“什么?!”沈知意猛地抬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声音发颤,“我娘她……还活着?”
“是。”陈叔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沈知意——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粗布衣裳,眉眼却和沈母有七分相似,站在一个小院落里,身边跟着个五六岁的孩子,“这是去年拍的,沈夫人躲在苏州乡下,化名‘苏姨’,一直在等你安全的消息。当年她假装被玄雀会的人抓走,其实是霍老夫人安排的假死,为的是让玄雀会放松警惕,也让你能安心隐藏。”
第二重反转像一道暖流,冲散了沈知意多年的委屈。她捧着照片,指尖轻轻拂过母亲的脸,哽咽着说不出话。霍庭深伸手揽住她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风衣传过来,带着让她安心的力量——原来母亲从未离开,原来这么多年,一直有人在暗中守护她。
“李茂才现在就在苏州,和沈夫人在一起。”陈叔继续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地址,“老夫人说,等你们拿到账本原件,就带着证据去南京找她的旧友——那位将军能帮你们扳倒玄雀会。”
霍庭深接过纸条,刚要道谢,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