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十章 不讲武德,专挖坑
李援轻轻把盏茶搁下,语气甚至算不上高,一瞬间整个屋子忽然静了。
“陛下的心思我揣得准,可这次确实过头了。”
“有些道,军中老例规矩摆着,想怎么敲就能改了,世上未免太想当然。”
“打仗我未必比官僚精通别的,但战场见过的多了,怎么调兵遣将,心里自然清楚。”
“这样吧,各位先冷静点,带着手下人不要闹事,别惹麻烦。”
“这档子事我会亲自跑一趟宫里陪陛下坐坐。”
“本帅了解陛下那个性子,他还是个肯听逆耳忠言的人。”
李援答应出面,周围将军们面露几分宽慰,总算心里踏实些。
看起来只要大将愿意多走一步,希望好歹还有点,不像真要让塌方一口吞下全部。
在这些将领心底,有那样的信心,李援出手,没有什么摆不平的事。
连当今陛下碰上他也未必敢拒他面子,只可惜他们想错太多。
众人还以为这不过是皇帝折腾折腾。
一通改革的老把戏,哪里想到背后想做的其实是天翻地覆的革命。
所谓“改”,再怎么热闹,都保留了一部分旧东西。
但若是“革”,就是将老体制全部扫进历史垃圾堆。
掌权的人真正谋得是翻脸的时候,谁拦路,谁死,有的是手段抹去障碍。
次日一早,李援裹着簇新帅袍进了宫门。
军机处大堂沙盘明敞,琉璃光下兵船堡垒、山川城阙尽数浮现。
那是整个大晋的肢体和血脉的缩影。
沙盘跟前,刘启独站棋局中央,好像居高临下的博弈者,思量着把局右的下一步。
“李帅,有劳,来这里坐坐。”
皇帝头也没回,声音不大,波澜也不兴,姿态跟昔年祖宗完全不同。
眉头微皱,李援心底告诉自己有些不是滋味。
老一辈在,他进来,从不乏起身恭迎,如今这稚气未脱的帝王,反显威势。
臣还是臣,朝规不能乱破,李援收敛杂念在旁落座。
“谢陛下。”坐稳后李援开门见山,把心思挑明。
“老臣今日是来为军改一事直说分明。”
“请恕我放肆,这桩军改实在风险不小。”
“哦,说说哪里有疑虑。”刘启总算愿意转身,眼角眉梢兴致都压得住。
“陛下也见过,大晋之所以强盛,靠的是士卒舍命,号令分明。”
“原因无他,不过士随将、将爱兵,这才凝成强悍军心,不败台海。”
“陛下倘若将兵权生分两端打断,将与兵疏,那么心就散了,队伍还值得信赖么?”
“加上这个什么参谋部,从书斋讲兵,真假临敌的时候,哪里有一步能跟上?”
“纸上谈兵易,真杀出命来,没人敢拍胸脯保准行。”
“老臣实打实害怕这样拖下去,迟早大晋军势直落,到时外患来袭,悔之晚矣。”
李援不改急切语气,说到凄楚处眉目忍不住焦虑的哽咽,一派忠心为国的忠君老臣模样。
不紧不慢,刘启听到底,神色兴味莫辨。
等到对方停下来,他方才拿捏语调慢慢启口。
“李帅所忧,朕听明了,不过朕反问你一句。”
“若将军们带着从他们一路沆瀣的兵。”
“将来听命于将军,不再由朕指挥,这可是你要的局面?”
这一问并不是泛泛言辞,反倒让整个谈话透骨发冷。
老帅一下子愣住,犹豫得一句话也找不到出口。
真说到皇权威胁,有几个人怀得住私心。
此时此地,刘启举刀收权,将军再想开脱,其实背水无路。
阳谋摆在脸上,谁爱怎么讲都能讲出大义。
但话说进骨子里,没有多少爪牙能拿东西反驳。
“陛下这话,难免怀疑这些老将心田了?”李援搬出老资格只能拽些情面往台上拉。
“信任?这么容易盲信?”刘启嘴角一勾,语气里完全没有刚才的松缓。
“朕信得过一个老臣的忠心。”
“却决不能让整个国家的安危维系在人的可信与否这一点上。”
“朕要的,是一个制度。”
“一个能保证这支军队永远只属于国家、永远只忠于皇帝的制度。”
“李帅,你明白吗?”
李援沉默了,他当然明白。
正因为太明白了,他才感到一阵阵发冷。
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心思深得像海。
他根本就不是在跟你商量,他是在通知你,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老臣……明白了。”李援的声音,有些干涩。
“明白就好。”刘启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
“朕知道,让你们这些老将军一下子接受新事物,有点困难。”
“这样吧,朕给你们一个机会,朕打算在军机处,搞一次沙盘推演。”
“由你,代表旧的指挥体系。”
“再由朕,从皇家学院里随便挑一个毕业生,代表新的指挥体系。”
“你们各自指挥十万大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