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刺杀!
夜深露重,燃灯寺烛火幽微。
容谏雪在禅房抄经。
今日抄的是《清静经》。
禅房中的烛火噼啪跳动几下,男人长睫轻颤,抖落一案烛光。
“江晦。”
禅房外,江晦推门而入,恭敬抱拳“大人。”
将抄送的经文递给他“将这些经卷压去佛塔地宫吧。”
江晦接过经文,叹了口气“大人每月都会为二公子抄写经文,再压到佛塔祭奠,相信二公子在天之灵,一定会安息的。”
没再说什么,江晦转身离去。
禅房中的灯火又跳动几下。
容谏雪习惯这时再去上一炷香,披了件薄氅,他往燃灯寺正殿的方向走去。
行至正殿外。
那棵巨大古老的长生树下,裴惊絮白衣轻纱,伸手想要去够高处的树枝。
只是,总差一截。
她踮起脚来,举高了手,那身薄裙衬得她纤细瘦弱,好似灯罩下濒死的白蛾。
容谏雪站在不远处,长身而立,眸光沉静。
胞弟死后,他身居要职,公务繁忙,家宅之事一贯是由母亲处理的。
母亲倒是向他提起过裴氏。
言语间皆是不满与轻鄙之色,说裴氏愚蠢无知,是个不安分的。
——与他在长安城内听到的名声,相差无几。
容谏雪稍稍凝眸,转身欲走。
长生树下,尝试多次后,女子终于泄了气,她手中捏着经文,蜷缩在地上低声啜泣。
她的哭声很轻很小,甚至就连悲伤都悄无声息,生怕惊动了寂静的夜色。
大殿内烛光璀璨,暖黄的光线却半分未落在她身上。
一阵风吹过长生树梢,树叶沙沙作响。
有些冷了。
容谏雪拢了拢身上的薄氅,走到了裴惊絮身后。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裴惊絮猛地起身转头,在看到男子的一瞬间,泪水从诧异的眸中滚落下来。
“夫兄,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她的脸上染上了被人撞破的窘态,低着头,无措地擦拭着泪水。
容谏雪没答,视线落在了她手中的那沓经文上。
注意到男人的目光,裴惊絮轻声解释道“我听这里的僧人说,将写好的经文压在佛塔地宫下,或是系于长生树枝头,能为死去之人祈福祝祷。”
“他们说,风吹过树枝一次,便是替我为心爱之人诵一遍经。”
夜风吹过她的墨发,女子的发梢向他拢去。
容谏雪移开目光,声音淡冷“燃灯寺确实有这样的说法。”
裴惊絮泪眼苦笑,看着手中抄写的经文“只是,我竟然连为夫君祈福都做不到。”
容谏雪道“扶身正大,入殿不拜也无妨,你心意虔诚,便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裴惊絮轻咬樱唇,微微低下头去,声音细小“可我还是想……”
四下静寂。
终于,她看向容谏雪,温软的眸光小心翼翼“夫兄,你可否……帮帮妾身……”
容谏雪垂眸看她。
男人身形高大,身影似乎能将她笼罩其中。
正殿内,传来木槌落在木鱼上的声音。
笃、笃、笃——
仿佛在告诫他,心怀善念,怜悯世人。
许久。
容谏雪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稍稍抬手,他压低了一阙树枝,裴惊絮见状,上前几步,将那带着丝线的经文,系在了枝头上。
压低的枝头重新抬起,裴惊絮看着那被风吹过的经文,双手合十。
“求佛祖保佑,保佑我夫君容玄舟早登极乐,信女愿戒荤十日,行香半月,献此微诚,愿佛垂悯。”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托付给了夜风,神情真挚虔诚,不似作假。
女子身段纤细,夜风掠过她娇弱的肩膀,好像下一秒就能将她压倒一般。
如瀑的长发垂落在她腰间,她粉黛未施,阖眼时任由泪珠滚落。
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祈福完毕,裴惊絮这才缓缓睁眼,转而面向容谏雪“今夜,多谢夫兄了。”
容谏雪摇摇头“夏夜风紧,早些回去休息吧。”
裴惊絮弯了弯眉眼,笑意温软“那夫兄,我们明早见。”
“明早见。”
朝着男人点了点头,裴惊絮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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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禅房后,裴惊絮伸了个懒腰,眉眼带笑。
红药走上前来,急忙替她披了件衣裳“姑娘,您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随便逛了逛,”她看向红药,小声嘱咐道,“记住,明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慌张,见机行事,知道吗?”
红药似懂非懂,却是恭敬点头“奴婢知道了。”
她如今与容谏雪的“联系”,还远远不够。
如果裴惊絮没记错的话,上一世这个时候,容谏雪回府途中,会遭遇一场刺杀!
也是因为这场刺杀,容谏雪虽未受重伤,但沈从月趁机添油加醋,说是她裴惊絮克家克夫,是个不折不扣的灾星祸害!
从那之后,裴惊絮在容家的处境便更加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