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冶盟约

图书馆的寂静被骤然拉长的阴影吞噬。顾时宴离去时那句“过期不候”犹在耳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深不见底的危机感。
林小满静坐原地，指尖无意识划过古籍粗糙的纸页。【因果推演】在神识中疯狂运转，试图勾勒出来自顾时宴背后家族的威胁轮廓，然而反馈却是一片混沌的迷雾，唯有“极度危险”的警兆如同冰锥，刺入神魂。
他的家族……绝非寻常修真势力。能让他如此忌惮，甚至流露出压抑的愤怒与无奈，其力量恐怕远超想象。他们为何会注意到她？因为工厂事件？因为红毛身上的反噬痕迹？还是……她身上连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与前世的牵连？
【他心通·微境】方才捕捉到的顾时宴那一丝“被束缚”与“无奈”，此刻显得格外清晰。他并非自愿前来“传召”，更像是被某种力量逼迫，不得不与她接触。
合作？被迫联手？
林小满眸光沉静如深潭。前世血淋淋的教训告诉她，信任是奢侈品，盟友往往是背后捅刀最快的那把。但眼下，敌我实力悬殊，幽冥宗的报复如影随形，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更恐怖的“家族”威胁……独自硬抗，确如螳臂当车。
顾时宴是变数，也是目前唯一可见的、可能通往生机的一线缝隙。
去，还是不去？
风险巨大，但机遇并存。
她缓缓合上书页。神识内观，185点功德之力如星云流转，【基础炼体术】淬炼的肉身虽仍孱弱，却比昨日强韧少许。【御风术】、【敛息术】更为纯熟。【因果推演】虽耗神，却可窥见先机。
筹码虽少，但并非毫无一搏之力。
夜幕如期降临，繁星点点，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九点五十分，南城七中后山。废弃的天文台如同巨兽的骨架，沉默地匍匐在荒草与夜色中，风声穿过破损的穹顶，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林小满悄无声息地抵达，【敛息术】与【隐身术】催至极致，身形与阴影融为一体，【洞悉万象】仔细扫描四周。
没有埋伏。只有一道身影，背对着她，立于破败的观测平台边缘，仰望星空。是顾时宴。他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勾勒出挺拔利落的线条，周身气息比白日里更加沉凝，仿佛一柄收入鞘中的古剑，隐而不发，却锐利逼人。
他察觉到她的到来，并未回头，声音平静地穿透夜风：“你来了。”
林小满解除隐匿，显出身形，与他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我需要知道更多。”
顾时宴缓缓转身，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眼神锐利如鹰隼，直直看向她：“我的家族，‘顾氏’，传承古老，掌控着此界部分‘里世界’的秩序。他们……对一切‘异常’和‘变数’都极度敏感，且缺乏耐心。”
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你最近的活动，清理幽冥宗外围杂鱼的手法，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在他们眼里，你要么是可以吸纳掌控的‘工具’，要么是必须清除的‘隐患’。”
林小满心念电转：“吸纳？清除？依据是什么？”
“价值，以及……可控性。”顾时宴目光扫过她，“他们派我来‘接触’，评估。而我，恰好需要一個暂时能打破僵局的‘变数’。”
“所以你选择‘合作’？”林小满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你与你的家族，并非一心？”
顾时宴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家族是庞然大物，内部从非铁板一块。而我，恰好是某些人眼中……不太听话的那一个。”他没有深说，但意思已然明了。他被家族内部的势力倾轧所困，而她的出现，或许成了他破局的一枚棋子。
“幽冥宗的报复就在眼前，家族的‘关注’也已降临。单打独斗，你我谁都讨不了好。”顾时宴逼近一步，气势迫人，“合作，我们或许能争得一线生机，甚至……反客为主。”
“如何合作？”林小满冷静反问，“我需要付出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很简单。”顾时宴道，“暂时扮演我的‘合作者’，配合我应付家族的调查。期间，我会提供部分情报和有限的庇护，助你应对幽冥宗。作为回报，你需要在我需要时，提供你的‘特殊能力’协助，并共享关于幽冥宗的情报——我知道你对他们似乎格外‘关注’。”
他刻意加重了“特殊能力”和“关注”几个字，显然对她的秘密心知肚明，却默契地没有点破。
林小满沉默。【因果推演】急速分析利弊。风险在于彻底卷入顾氏内斗，暴露更多底牌。好处是获得喘息之机，借势应对幽冥宗，并能通过顾时宴接触到此界更深层的秘密。
“我可以同意。”她缓缓开口，“但有几个条件。第一，合作仅限于应对共同威胁，不涉及你家族内部事务。第二，情报交换需对等。第三，我有权拒绝任何危及我自身根本的任务。”
顾时宴挑眉，似乎对她的冷静和条理有些意外，随即点头：“合理。成交。”他伸出手。
林小满没有犹豫，伸手与他轻轻一握。他的手掌干燥而有力，带着练剑留下的薄茧，接触的瞬间，一丝极微弱的、同源却更为精纯古老的灵气波动自他掌心传来，让她神识微微一震。
果然！他修炼的绝非寻常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