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言灵之缚
往生斋后院再不复往日慵懒闲适的气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的专注。各类材料堆放在石桌一角:韧性极佳的陈年竹篾、几种不同质地的特制纸张、一小罐暗沉粘稠的兽血、几味研磨成粉的稀有草药,甚至还有一撮从杨柳巷深处悄悄取回的、带着特殊气息的尘土。沈厌坐在轮椅上,左手动作缓慢却异常稳定地处理着材料。他的手指依旧苍白瘦削,但进行这些熟悉的操作时,某种深植于肌肉记忆中的灵巧似乎正一点点苏醒。他的眼神专注地落在手中的活计上,暂时驱散了平日的空洞。林玥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她没有打扰,只是在他需要时,适时地将某样工具或材料递到他手边。墨芸则好奇地蹲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能量扫描仪,对着沈厌和他手中的材料嘀嘀咕咕地记录着什么,被林玥用眼神警告后才稍稍收敛。制作“替身”并非简单的纸扎技艺。沈厌要做的,是一个能暂时欺骗“规则”,替承受者扛下言灵反噬的替罪羔羊。这需要极其精准地模仿受害者的气息,更需要一种对“契约”和“因果”本身的微妙理解。他选用了一张韧性最好、颜色泛着老旧米黄的“承负纸”,将其裁成一个模糊的人形。竹篾为骨,勾勒出脆弱而必要的框架。接着,他用那罐混合了草药和巷中尘土的兽血,代替往常的墨汁,开始在人形纸片上绘制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道家敕令也非佛家真言,而是更古老、更接近本源规则的某种象征符号,源自他家族传承中那些零碎而晦涩的知识。他的左手手指蘸着血墨,每一次落下都极其缓慢,仿佛在对抗着无形的阻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略微加重。当他最终画下最后一笔时,那简陋的纸人身上仿佛流过一道微不可察的暗光,随即隐没,变得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拙劣。但他知道,成了。“…好了。”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林玥立刻上前,小心地用一方干净的丝绢托起那个小小的血符纸人。“我立刻让人送到最近的一个受害者身边。”“不…”沈厌微微摇头,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距离,看到那条死寂的巷子,“…去巷口…烧掉…”林玥瞬间领会。不是在受害者身边替代,而是在那“规则”之力生效的边界,进行一场公开的、象征性的“承担”与“焚烧”,以此欺瞒那无形的力量。她点点头,拿起通讯器低声安排。…一小时后,杨柳巷口。一名穿着防护服的外勤队员,按照指示,在一个铜盆里点燃了那个小小的血符纸人。火焰跳跃,吞没了那拙劣的人形和暗红的符文,散发出一股奇特的、混合着血腥和草木灰烬的气味。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但在火焰彻底熄灭的那一瞬间,巷子里,距离巷口最近的那户人家里,那个躺在床上如同沉睡的年轻男人,眼皮猛地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沙哑的**。监测仪器上的脑波活动曲线,陡然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有反应了!三号目标意识开始恢复!”通讯频道里传来医疗点人员压抑着激动的声音。林玥一直紧握的拳头稍稍松开,她看向轮椅上的沈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巷子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早已知晓这个结果。“接下来呢?”林玥问。沈厌的视线,缓缓移向巷子最深处的那个旧书摊。那个瘦小的老人依旧坐在马扎上,低着头,对巷口发生的一切恍若未觉。但在沈厌的通幽眼中,老人周身那些原本微弱但完整的“线”,在纸人焚烧的瞬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感知到了。“推我…过去。”沈厌低声道。林玥推着轮椅,再次进入那片令人窒息的“无声”领域。这一次,她感觉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减轻了微乎其微的一丝。轮椅在旧书摊前停下。书摊上摆放的多是些泛黄的旧书、过期的杂志,还有一些看似古旧的小物件,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老人依旧低着头,双手拢在袖子里,像是冬日里畏寒的鹌鹑。沈厌没有开口,只是用他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老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凝固。只有风吹过书页发出的轻微哗啦声。老人始终没有抬头。沈厌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他的左手。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感,指尖微微颤抖。他没有去碰摊上的任何东西,而是凌空,用指尖极其缓慢地、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奇异的符号。那符号古老而简洁,并非攻击,也非祈求,更像是一种…询问。一种关于“承诺”、“语言”与“重量”的询问。这个动作,似乎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脸色也更加苍白。就在他手指停下的瞬间——那一直低着头的老人,肩膀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终于,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那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他的眼睛混浊无神,嘴角向下耷拉着。但他的目光,却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