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绿潮暗涌
维克多·莱恩博士带来的风暴并未随着他离开办公室而平息,反而如同百慕大上空的积雨云,沉甸甸地压在艾德琳和查尔斯心头。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却静得令人窒息。莱恩没有再联系,报纸上没有离奇事件的报道,那尊“哭泣”的乌木雕像也被艾德琳命人用厚实的防尘布严密包裹,锁进了地下储藏室的最深处。
然而,胸口的圣甲虫疤痕持续传来低频率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刺痛,像是一台精密的地震仪,感应着城市地层之下某种邪恶力量的缓慢蠕动。艾德琳变得异常警觉,任何不同寻常的水声——屋檐的滴水、水管的嗡鸣、甚至远处东河的汽笛都会让她神经紧绷。
第三天下午,消息终于来了。
来源并非莱恩,而是查尔斯多年来暗中资助的一个街头情报网络的小头目,一个名叫汤米·“鳗鱼”的机灵小子。他通过基金会后门的安全线路打来电话,声音压得极低,背景是嘈杂的码头噪音和海鸥尖鸣。
“先生,小姐,码头区,‘南十字星号’,刚卸货。有点怪东西。”汤米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鱼腥,是另一种更恶心的味儿。几个穿黑雨衣的家伙来接的货,箱子不大,铅封的,但他们碰它的时候都戴着手套,厚得像焊工。”
查尔斯立刻看向艾德琳,两人眼中闪过同样的警惕。“具体位置,汤米?”
“十二号码头,旧起重机下面那个仓库。但是老板,听我说,别亲自来,感觉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警告来得太晚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混合着胸疤痕愈发尖锐的刺痛,驱使艾德琳抓起外套和手袋。“我们必须去,”她的声音异常冷静,“它来了。我能感觉到。”
查尔斯没有反对,只是迅速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老式韦伯利转轮手枪,塞进大衣内袋。
纽约港的十二号码头弥漫着熟悉的喧嚣与腐臭。但今日,在这片混杂着咸水、柴油和货物霉烂的气味中,的确掺杂着一丝汤米所描述的、不协调的异样——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锈蚀和某种腐烂水生植物的腥气。
他们躲在堆积如山的木材货柜后面,看到那几个“黑雨衣”正将一个不起眼的板条箱装上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卡车。就在箱子即将被推入车厢的瞬间,异变陡生!
板条箱的缝隙中猛地迸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病态的绿光!那不是反射的阳光,而是自内而外透出的、如同深海磷火般的妖异光芒。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粘稠的质感,瞬间笼罩了方圆十几码的范围。
被绿光扫过的码头工人和那几个黑雨衣动作猛地一滞,如同电影胶片卡顿。他们的眼睛瞬间翻白,口中发出非人的、湿漉漉的咯咯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冷粘滑,浮现出暗绿色的、类似水藻的纹路。
“湿仆!”艾德琳耳边仿佛响起拉妮多年前的低语,描述着古埃及传说中受诅咒的水中奴仆,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快走!”查尔斯低吼一声,拉住艾德琳的手腕。
太迟了!那些被转化的“湿仆”猛地转过头,翻白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它们发出嘶哑的咆哮,动作不再僵硬,而是如同提线木偶般,以一种违反人体工学的、扭曲却迅捷的速度扑了过来。
枪声响起!查尔斯手中的韦伯利喷出火焰,子弹精准地命中冲在最前面的湿仆的胸膛。没有鲜血,只有一股墨绿色的、恶臭的粘液喷溅而出。那湿仆只是踉跄了一下,伤口迅速被更多的粘液填满,速度丝毫不减。
“没用!打头!”汤米的声音从旁边一个货堆后响起,他手里抓着一根生锈的铁撬棍,猛地砸向另一个湿仆的膝盖。骨头碎裂的声响令人牙酸,但那生物只是歪了一下,继续前进。
更多的湿仆从码头阴影和货船中涌出,堵住了所有去路。它们的数量远超想象。
“下水道!跟我来!”汤米尖叫着,一撬棍砸开一个生锈的铸铁井盖,露出下面漆黑、散发着恶臭的洞口。
没有犹豫的余地,查尔斯连续开枪掩护,艾德琳紧随汤米,三人先后滑入冰冷的、污秽粘稠的黑暗之中。身后,湿仆们发出愤怒的嘶吼,却没有追下来,只是围着井口,发出令人不安的、如同鱼群唼喋般的声响。
他们在迷宫般的下水道里狂奔,依靠汤米对这座城市地下脉络的熟悉勉强辨认方向。污水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脚下滑腻难行。不知跑了多久,汤米推开一扇隐蔽的铁栅栏,他们跌跌撞撞地冲进一个意想不到的空间——
一个巨大的、废弃已久的维多利亚时代地下蓄水池。拱顶高耸,石柱林立,空气中弥漫着百年陈腐的水汽和霉菌味。微弱的光线从高处某个通风口&bp;射下,照亮了蓄水池中央的景象。
那里,数十个身披深绿色斗篷的身影围成一个圆圈,正低声吟诵着某种单调而古老的调子,听起来像是潮汐的涌动混合着溺亡者的哀嚎。他们面前的地面上,用某种发出幽绿微光的粉末绘制着一个复杂的、令人头晕目眩的阵法。阵法中央,摆放着几颗鸽卵大小、与他们之前见过的绿松石碎片一模一样的石头,正随着吟诵声同步脉动。
“潮汐教会!”汤米喘着粗气,脸上毫无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