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棋落惊风满帝京

瑾王府的马车在肃杀的氛围中驶回王府，车轮碾过御道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沉重。楚瑾宸与林微同乘一车，车内一片寂静，唯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方才小院外的雷霆手段，如同在平静（至少表面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涟漪必将迅速扩散至整个帝京。楚瑾宸此举，无异于公开向太子和薛家宣战。

林微偷眼看向身旁闭目养神的楚瑾宸，他俊美的侧脸在晃动的车帘光影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份沉静与掌控力却丝毫未减。他似乎永远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有利的决断，并且有足够的实力去执行。

“怕吗？”楚瑾宸忽然开口，眼睛并未睁开，声音低沉。

林微怔了一下，随即坦然道：“怕。但更怕无能为力，任人宰割。”

楚瑾宸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今日之事，你处理得很好。临危不乱，攻心为上，已初具锋芒。”

这是他对她极高的肯定了。林微心中微暖，但并未得意，只是冷静道：“是王爷布局深远，妾身只是依计而行。只是……我们如今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太子和薛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何时善罢甘休过？”楚瑾宸嘴角泛起一丝冷嘲，“从本王回京的那一天起，东宫的眼线就从未离开过瑾王府。之前的隐忍，不过是时机未到。如今，他们的手伸得太长，动到了不该动的人，触碰了本王的底线，那便没有再忍下去的必要了。”

“不该动的人……”林微心头一跳，是指她吗？还是指王府的权威？

楚瑾宸没有解释，转而道：“赵猛的口供是关键，但仅凭他一面之词，以及我们掌握的间接证据，想要彻底扳倒薛蟠，甚至撼动东宫，仍显不足。薛蟠背后是太子，太子不会轻易放弃这颗棋子。我们必须在他反应过来，销毁所有证据、统一口径之前，打出致命一击。”

“王爷打算如何做？”林微问道。她知道，楚瑾宸心中定然已有全盘计划。

“薛蟠此刻应在宫中。他出宫后，得知赵猛失踪、本王插手，第一反应必然是惊慌，然后会立刻去做两件事：一是想办法安抚或灭口知情人，二是紧急处理最重要的罪证——那本记录了他与张承恩肮脏交易的账本。”楚瑾宸分析道，眸中寒光闪烁，“他不会将账本放在身边，也不会放在薛府，那太显眼。最可能的地方，是他在外经营的某处隐秘产业，或者……交由某个他自以为绝对可靠的心腹保管。”

“我们要抢在他前面找到账本？”林微明白了。

“不完全是‘抢’。”楚瑾宸摇了摇头，露出一抹算计的冷笑，“我们要让他自己，把账本‘送’到我们面前。”

林微愕然。

楚瑾宸继续道：“玄一之前查到的那个突然发财迁走的更夫，其家眷已被我们控制。更夫本人，也被找到了。他并非自愿离开，而是被薛蟠的人威胁利诱，远远打发去了南方。只要我们稍加运作，让更夫‘意外’出现在薛蟠某个心腹面前，或者让薛蟠得到风声，知道更夫并未走远，甚至可能落入我们手中……你猜，薛蟠会怎么做？”

林微瞬间了然：“他会恐慌！他会认为更夫可能知道些什么，或者赵猛已经招供，指向了账本。为了自保，他一定会急于处理掉账本这个最大的隐患！”

“没错。”楚瑾宸颔首，“而人在慌乱之下，最容易出错。他会本能地选择最信任、最快捷的方式去处理账本。要么亲自去取回销毁，要么派最心腹的人去处理。而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在他取账本或转移账本的路上，人赃并获！”

引蛇出洞！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不仅要有证据，还要让证据的获取过程无可指摘，让对手无法狡辩！

“那……需要妾身做什么？”林微知道，自己在这场博弈中，定位独特。

“你……”楚瑾宸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一种复杂的考量，“你需要做好准备。一旦账本到手，里面必然充斥着各种暗语、代号和复杂的账目。薛蟠经营市舶司多年，与南洋、西域甚至海外都有往来，账目绝非寻常。你需要用你的……那种条理和洞察力，尽快从中找出与张承恩之死、与东宫输送利益的关键条目。这，是将其定罪的关键。”

解读账本！这确实是她的强项。现代法医工作中，分析复杂线索、寻找逻辑破绽是基本功，而账本本质上就是一套记录利益往来的特殊线索系统。

“妾身定当尽力。”林微郑重应下。

谈话间，马车已驶入瑾王府。楚瑾宸直接去了外书房，显然要立刻部署针对薛蟠的下一步行动。林微则回到了静心苑。

她深知时间紧迫，回到苑中，立刻让春禾准备热水沐浴，洗去一身疲惫和紧张，然后换上一身干爽的便服，坐在书案前，摊开纸笔，开始整理思绪，将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张承恩的尸检结果、赵猛的口供、薛蟠的职务背景、可能的账目特点等——重新梳理了一遍，试图构建一个初步的分析框架，为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天书般的账本做准备。

与此同时，楚瑾宸的行动已经如同精密的齿轮般开始运转。

先是那名被找到的更夫，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