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唇枪舌剑暗潮涌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瑾王府的书房内，烛火却将楚瑾宸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坚定。林微踏入书房时，他正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墨色未褪的天空，背影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凝。

“王爷。”林微轻声唤道。

楚瑾宸转过身，眼中并无倦色，只有一片清冽的寒光，仿佛出鞘的利剑。“如何？”他的目光直接落在林微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询问。

林微没有多言，直接从怀中取出那份连夜整理的分析摘要，双手呈上。“妾身幸不辱命。账本内的隐秘，大致梳理清楚了。”

楚瑾宸接过那几张薄薄的纸，快速浏览起来。随着目光移动，他脸上的线条愈发冷硬，眸中的寒意也越来越盛，到最后，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杀机。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因他周身散发的冷意而凝固了。

“好一个薛蟠！好一个‘辰龙’！”楚瑾宸的声音低沉，却如同冰层下的暗流，蕴含着可怕的力量。他将纸笺重重拍在案上，“如此巨蠹，如此蛀虫，竟能高居庙堂，为祸至今！”

他看向林微，眼中的激赏毫不掩饰：“你做得很出色。这份摘要，条理清晰，切中要害，比本王预想的还要周全。”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尤其是对‘辰龙’与东宫关联的推断，以及‘鬼工球’可能涉及的重大干系，直指核心。”

得到他的肯定，林微心中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王爷，如今证据链已初步形成，赵猛的口供、账本实物、以及妾身的分析，足以将薛蟠定罪。但若要牵扯东宫……”她迟疑了一下，“仅凭账本上的代号和资金流向，恐怕难以形成铁证。太子完全可以推脱不知情，将一切罪责推给薛蟠擅权妄为、攀诬储君。”

“本王自然知晓。”楚瑾宸冷笑一声，踱回案后坐下，“扳倒一位储君，岂是那么容易之事？仅凭这些，最多只能斩断太子一条重要的财源臂膀，让他在朝野面前灰头土脸，声望大跌。但，这已经足够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政治家的算计和锋芒：“陛下春秋正盛，对结党营私、尤其是涉及巨额贪腐之事，最为忌惮。此事一旦在朝会上公开，无论太子能否完全撇清，一个‘御下不严’、‘失察纵容’的罪名是跑不掉的。这足以让陛下对他心生间隙，也让那些观望的朝臣看清风向。”

他拿起那份摘要，指尖在“鬼工球”和“丙辰库”上点了点：“而此物此地，才是真正可能致命的东西。十五万两白银购入的‘鬼工球’，绝非寻常珍宝。若能找到它，查明其真正用途，或许能揭开更大的秘密。”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玄一急促的声音：“王爷，宫里有消息传来！”

“进！”

玄一快步而入，脸色凝重：“王爷，刚刚收到宫内眼线密报，太子殿下天未亮便紧急入宫觐见陛下，已在御书房逗留了近半个时辰！随后，陛下传旨，召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即刻入宫！恐怕……是为了薛蟠之事！”

来得真快！太子的反扑已经开始！

楚瑾宸脸上并无意外，反而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冷笑。“看来，本王的皇兄是坐不住了。想要先发制人，要么捞人，要么……弃车保帅，甚至反咬一口。”

他看向林微和玄一，眼神锐利如刀：“准备一下，本王也要进宫。”

“王爷，此刻进宫，恐有风险。”玄一担忧道。御前对质，波谲云诡，尤其是面对有备而来的太子。

“风险？”楚瑾宸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蟒袍的衣襟，气势陡然变得威严迫人，“本王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若想保薛蟠，便是自寻死路。他若想弃子，本王也要让他脱层皮！备轿！”

“是！”

楚瑾宸又对林微道：“你留在府中，哪里也别去。王府已如铁桶，安全无虞。若有人以任何名义前来探访或传唤，一律不见，等本王回来。”

他的安排周到而强硬，是在明确保护她，不让她卷入即将到来的御前风暴。

林微知道自己此刻帮不上忙，留在府中是最佳选择，便点头应下：“妾身明白，王爷万事小心。”

楚瑾宸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似乎包含了诸多未言之意，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玄一紧随其后。

看着他消失在黎明曙光中的背影，林微的心紧紧揪起。她知道，一场没有硝烟、却更为凶险的战争，已经在皇宫深处打响。

这一局，关乎生死，关乎朝局，也关乎他们未来的命运。

皇宫，御书房。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永嘉帝楚祁端坐在龙椅上，面色沉肃，不辨喜怒。下方，太子楚瑾泓站在左侧，脸色虽然竭力保持平静，但微微攥紧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刑部尚书赵启明和大理寺卿周正安垂首站在右侧，额角隐有汗渍。

楚瑾宸坐在轮椅上，被内侍推入御书房时，感受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山雨欲来的景象。

“儿臣参见父皇。”楚瑾宸声音平稳，行礼如仪。

“平身。”永嘉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瑾宸，你来得正好。太子方才向朕禀报，说你昨夜未经三司，擅自调动人手，抓捕了朝廷命官、市舶司副使薛蟠，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