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意识交流
神经接驳器的冷金属边缘贴上太阳穴时,林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氧味。那是嵌在硅胶垫里的纳米电极正在预热,细密的针脚如蚁群般顺着鬓角爬向枕骨,陈志远躺在隔壁营养舱里的呼吸声通过神经链路传来,带着肺叶纤维化特有的滞涩。苏雨晴的指尖在控制面板上停顿了半秒,林默能清晰感知到她指腹下电容屏的微颤——那是第一代接驳器留下的旧伤,三年前在监管局的地下实验室,失控的电流差点熔断她的运动神经。
“神经同步率&bp;92%,意识锚点锁定。”苏雨晴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准备接入陈志远的意识残波。”
林默闭上眼的瞬间,整个世界被抽成了细长的光丝。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黑暗或光明,而是一种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混沌态,无数细碎的光斑在视野里沉浮,像被打碎的银河。这是第二代神经接驳技术的特性,双向数据流构建的意识缓冲区,他能“看见”苏雨晴的意识轮廓正从右侧飘来,那团泛着淡蓝的光晕边缘有几道参差的缺口,是上次执行营救任务时留下的意识伤痕。
“定位到了。”陈志远的意识信号突然变得清晰,像沉入深海的锚链被猛地拽起。
林默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仿佛从万米高空垂直坠落。当视野重新聚焦时,他们正悬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量子絮云中,脚下是翻滚的意识潮汐,暗紫色的浪涛里偶尔翻涌出破碎的记忆片段——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在实验室里大笑,一群戴面具的人举着针管逼近,还有个小女孩在哭喊着妈妈。苏雨晴下意识地靠拢过来,她的意识光晕轻轻蹭了蹭林默的边缘,传递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十只透明的“茧”悬浮在絮云中央,每一只都有半人高,表面流动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彩。那些茧并非实体,而是由高频意识波构成的能量屏障,林默伸出意识触须轻触其中一只,指尖传来尖锐的刺痛,仿佛碰到了烧红的烙铁。茧里面蜷缩着模糊的光影,那是被囚禁的意识体,他们的形态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消散的烛火。
“别过来!”
尖锐的呼喊突然刺破意识潮汐,最左侧那只茧剧烈震颤起来,里面的光影猛地站直身体。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她的意识体边缘布满细碎的裂纹,像是被反复撕扯过的纸片。林默能“听”到她意识深处的恐惧尖叫,比话语本身更刺耳——那是被强行剥离**时留下的精神创伤,每一次意识波动都在撕扯那些未愈合的伤口。
“他们在我们的意识里装了炸弹。”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意识体突然蜷缩成一团,“只要有一点反抗的念头,就会引爆……上次有个叔叔想保护我,然后他就变成了光点,再也没回来。”
林默的意识触须感受到茧壁下涌动的能量脉冲,那是一种经过编码的意识炸弹,与被囚者的神经频率完全绑定。第一代接驳技术只能单向读取意识,而“意识进化会”显然已经突破了技术壁垒,他们将微型量子芯片植入实验对象的大脑,再通过神经信号将炸弹程序写入意识核心。苏雨晴的意识传来急促的波动,她正在解析炸弹的频率结构,但那些代码如同活物般不断变异,每一次解码都会引发新的能量脉冲。
“启动双向交流协议。”林默对苏雨晴说,同时调动起接驳器的深层功能。第二代技术的核心优势在于记忆共享,不是简单的画面传输,而是带着情感温度的意识复刻。他首先剥离出父亲临终前的记忆片段——那间弥漫着消毒水味的病房,父亲枯瘦的手握着他的肩膀,浑浊的眼睛里淌下泪水:“默儿,别再追查了,那些技术会毁了所有人……”记忆里的温度顺着意识链路扩散开来,带着老人最后的忏悔与无力。
接着是母亲的画面。在监管局突袭家门的那个雨夜,母亲将他藏进地板下的暗格,用身体挡住破门而入的黑衣人。林默能清晰地“闻到”母亲头发上的茉莉花香,感受到她手掌按在暗格盖板上的力度,还有最后那句被枪声打断的“活下去”。这部分记忆带着滚烫的温度,苏雨晴的意识轻轻颤抖了一下,林默知道她想起了自己牺牲在任务中的姐姐。
最后是陈志远的释然。就在几小时前,当他们摧毁监管局的中央服务器时,这位白发苍苍的科学家看着屏幕上消失的实验数据,突然笑了出来。那不是轻松的笑,而是背负了二十年罪孽后的解脱,他的意识里没有仇恨,只有对那些牺牲者的愧疚:“如果能重来,我绝不会打开潘多拉的盒子。”
这些记忆如同三簇火苗,在意识空间里缓缓燃烧。林默能看到那些蜷缩的意识体渐渐抬起头,最年长的那个意识体——看起来像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他的光影比其他人更稳定些——慢慢伸出手,隔着茧壁触碰那些流动的记忆片段。
“我们不是来伤害你们的。”林默的意识声音穿过量子絮云,带着记忆里的温度,“监管局的地下实验室已经被摧毁,控制你们的基站也已瘫痪。现在,我们想帮你们重获自由。”
老人的意识体沉默了很久,他的光影突然变得透明,露出了藏在深处的记忆碎片——那是一间摆满精密仪器的实验室,墙上挂着“意识进化计划”的标语,几个戴面具的人正在讨论如何将人类意识数据化。林默认出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