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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御园裂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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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正三刻,御园丹墀之上,曙色未明。

铜鹤灯台里的烛火尚未熄,火光被晨风撕得猎猎作响,像一面面碎裂的锦帛,贴在青砖与玉阶之间。

风一过,灯焰齐齐俯身,似替即将发生的杀戮提前俯首。

天保皇帝立于阶顶,玄袍金冠,袍角被风掀起,露出内里雪色中单,一线白,冷得像刃。

他垂目,俯视被按在地上的三名内侍——皆是慈宁宫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却被剥了帽、褪了靴,只剩惨白的里衣,在晨雾里抖得像三片枯叶。

“杖责。”

皇帝只吐二字,声音不高,却惊得檐角铜铃嗡然。

铜铃的余音在暗色里盘旋,像一群黑鸦扑棱棱掠过众人心头。

御前侍卫立马挥棍,第一下闷响撞在肉上,像钝刀剁革,惨叫尚未出口,第二棍已落。

高福在最左边,昨夜还曾提着羊角灯催周婉儿进宫,此刻却像羔羊般被按在杖下。

棍落第三下,他猛地仰头,喉结滚动,发出一声不似人的呜咽:“陛……下……奴才……冤……”

话音未落,第四棍已砸在脊椎,骨骼裂声像干枝被踩断,清晰得令人牙碜。

高福瞳孔骤扩,眼底映出阶顶皇帝冷白的脸,那脸在晨光里仿佛冰雕,没有温度,亦没有回声。

“冤枉?”皇帝轻声重复,像在咀嚼这两个字,随后低低一笑,“朕的妹妹若真死了,诛你九族都填不满我心之恨,还配喊冤?”

园内百官屏息,无人敢侧目。

刑部尚书柳羡跪在队首,指尖抠进砖缝,指甲缝里嵌了泥,却丝毫不觉。

他想起昨夜暗地递上的折子——折子里说,雪参之事恐涉慈宁宫高位。

折子尚未离手,皇帝已朱砂批下“知”字,字迹狠厉,像一刀劈在纸面。

今晨卯时,他奉召入园,原以为只是观刑,此刻方知,皇帝要的是血诏——以血为诏,告示天下。

第十五棍,骨头裂响清晰可闻。

高福猛地抬头,血从嘴角溢出,他望向阶顶,目光穿过皇帝,望向更远的慈宁宫方向,喉咙里发出“咯咯”两声,像笑,又像哭,随即头一歪,昏死过去。

第二人随之气绝。

第三人连十棍都没熬过。

杖毕,皇帝抬手,侍卫拖尸下阶,血痕在青砖上拉出三道暗红长绺,像被撕裂的绸,又像三道丑陋的疤,横亘在御园中央。

晨风卷着血腥,扑向百官,几位年轻的翰林掩袖干呕,却不敢发出声音。

“传朕口谕,”天保拂袖,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百官,“自今日起,慈宁宫一切采买、御药、膳食,皆需经尚食局、太医院双印,违者,视同谋逆。”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放轻,却更冷:“再有人敢在朕的亲人身上下刀,朕不介意……亲自拔刀。”

晨钟恰于此时撞响,嗡嗡声里,百官跪倒,山呼万岁。

却无人敢抬头,无人敢去看皇帝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胜利者的快意,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潭。

……

铜炉香冷,帘影重重。

殿角,昨夜未撤的琉璃灯尚燃着残火,灯花“噼啪”一声爆开,像小小的惊雷。

永泰公主立于帘内,素衣单薄,指尖攥得青白。

御园方向的惨叫早已停歇,可那棍棒落在骨头的裂声,却像钉子一样钉进她耳膜,一下一下,震得她心口发麻。

她仿佛还能闻到风里飘来的血腥,甜得发腻,像小时候母后偷偷赏她的玫瑰卤,只是此刻那甜味正顺着喉咙往下滑,滑到哪里,哪里便翻起一阵痉挛。

“母后,”她声音发颤,却竭力稳着,“三条人命,就在您脚下。”

太后坐于软榻,背对女儿,只留一个挺直的脊背。

她手中佛珠被捻得飞快,线绳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像不堪重负的弦。

檀木珠子相击,声音清脆,却掩不住她指节的苍白。

“他们该死。”太后开口,声音哑得可怕,“可皇帝,不该在我的园子里,我的眼前,杀我的人。”

她眼前浮现皇帝少年时的脸——那张脸曾贴在她膝头,软声喊“母后抱抱”,如今却亲手执杖,杖毙她宫里的老人。

那一瞬,她心底某根弦“铮”地断了,断口处,涌出的是滚烫的酸与铁锈般的恨。

永泰上前一步,帘影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纹,像裂开的玉:“可中毒的是我!皇兄是在为我讨公道!”

“公道?”太后猛地回头,佛珠“啪”一声断裂,檀木珠子滚了一地,“他讨的是公道,还是皇权?他杖毙的不是内侍,是我这个母后的脸!”

珠子滚到永泰脚边,她盯着其中一粒,看见上面自己的倒影——小小的、扭曲的,像被踩扁的蛾。

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她发高热,母后守在榻边,也是这样一粒檀木佛珠,被母后捻得温润,贴在她额头,替她降温。

如今,珠子依旧,温润不再,只剩刺耳的脆响。

“那您呢?”永泰抬眼,声音高了一度,“您赐给周婉儿的雪参,为何藏毒?您想杀的是她,还是我?”

太后指尖一颤,第一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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