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滚齿机
下午,在赵师傅的指导下,他开始尝试拆解那台作为教具的老式滚齿机。
光是拧下那些锈蚀的螺栓、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箱盖吊开,就耗费了他大半天的功夫。
内部错综复杂的齿轮系、蜗轮副、丝杠、离合器…看得他眼花缭乱。
“别急着装回去。”赵师傅按住他想要记录的手,“今天先把它看懂。这是分度蜗轮副,是心脏,它的精度决定了你加工齿轮的精度。这是差动挂轮机构,加工斜齿轮用的…这是进给丝杠…”赵工一点一点地指点着,陈晓克赶紧在笔记本上疯狂画着草图,标注着关系和原理。
“看懂了吗?”赵师傅问。
“大概…懂了点。”陈晓克回答得毫无底气。
“纸上得来终觉浅。”赵师傅哼了一声,“明天开始,每天拆装一遍。装不上,或者装上了转不动,就再拆,拆到明白为止。”
接下来的日子,陈晓克的生活变成了一个痛苦而单调的循环:
上午雷打不动的刮研、磨刀、测量基础练习。他的手上很快布满了水泡,水泡破了又磨出厚茧。
下午跟那台滚齿机“搏斗”。拆了装,装了拆。每次装配都会遇到新问题:齿轮啮合间隙调整不当、轴承预紧力不对、丝杠有窜动…每一次失败,都在赵师傅的冷眼和指点下,让他对这台机器的“脾气”了解更深一分。
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啃读那些带来的技术手册,对照白天的实践,理解每一个调整环节背后的原理。
人虽然是非常累的,但进步是缓慢而真实的。
让陈晓克活得非常充实。
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毛手毛脚,动作开始变得沉稳、精准。
虽然离赵师傅那种举重若轻的大师境界还差得极远,但他至少不再是那个连老扳手都使不利索的门外汉了。
现代工人分工太细,他虽然是在工厂里干了多年,实际上在赵师傅看来跟新人差不多。
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赵师傅那样的装配大师,但他必须尽可能为自己规划出一条在1950年成功组装出滚齿机的、切实可行的路径。
他开始有意识地记录,哪些工序必须自己在现代练到基本纯熟才能带回1950年?
哪些精密部件必须在现代定制好,因为1950年绝对无法加工?
哪些部件完全可以指导刘师傅他们在1950年就地铸造和粗加工?
装配过程中,最大的难点和可能出现的错误是什么?如何避免和纠正?
他的目标不再是“学会”,而是“拆解出可执行的步骤,并掌握最核心环节的技能”。
他要在现代时空,为1950年的那次关键组装,预先走通所有的弯路,准备好所有的“答案”。
每当深夜疲惫不堪,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和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草图时,他就会深吸一口气。
仿佛能透过车间的屋顶,看到另一个时空中,周团长和徐科长期盼的目光,以及那些亟待修复的坦克。
……
这种看似劳累,但是每日都有所得的日子过的非常快。
陈晓克还有些享受这样的日子。
汗水浸透了工装,金属碎屑沾满了手臂,但陈晓克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经过一个多月近乎自虐式的苦练,在赵师傅毫不留情的敲打和指导下,他终于能够独立地、磕磕绊绊地将那台老式滚齿机的主要部件拆卸、再重新组装起来。
虽然装配后的精度离赵师傅的标准还差得远,机器运行时还有些许不该有的振动和噪音,但至少它能转了,能铣出像模像样的齿轮了!
更重要的是,他摸清了这台机器的“筋骨”和“命门”。他知道哪些部件是心脏,必须绝对可靠;哪些是骨骼,需要坚固稳定;哪些是关节,需要精准配合。
“差不多了。”赵师傅背着手,看着陈晓克完成最后一次测试运行,难得地点了点头,“手艺是糙了点,但路子算摸对了。剩下的,就是到真刀真枪的地方去练了。”
陈晓克点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在另一个时空展开。
……
1950年,南昌,前进机械修理厂
陈晓克再次出现在厂里时,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痕迹。他没有声张,先叫来了刘金生师傅和罗文昌。
车间一角,他打开一个沉甸甸的、用油布包裹严实的木箱。刘师傅好奇地凑过来看。
箱子里并非成品零件,而是一件闪着冷冽金属光泽、结构极其精密复杂的部件——一根带着精密齿轮和轴承的主轴总成。
刘师傅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直了。
他干了一辈子机械,也没见过加工得如此完美、材质如此高级的部件!“经理…这…这是…”他声音都有些发颤,想摸又不敢摸。
“刘师傅,”陈晓克压低声音,神色郑重,“这是我通过特殊渠道,好不容易弄来的滚齿机核心部件。有了它们,咱们慢慢自己就能造一台滚齿机!”
“自己造滚齿机?”刘师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想法太疯狂了!
“对!”陈晓克语气坚定,“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