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退去后,她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多么棘手。
李夫人肯定不会收受贿赂,那么临海知府送东西过来的时候必然是做了伪装,让李夫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下了那株红珊瑚。但问题是李夫人确确实实的收下来,那株红珊瑚也确确实实是在李府找到的,证据确凿。
你要说李夫人不知情,别人未必会相信。想要证明他们的清白,唯一的突破口便是那个临海的知府,只要让他承认是自己构陷李大人,事情便有转机。
只可惜太子也定然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想让临海知府坦白是很件很困难的事情。而且仅凭一纸口供,显然不够有说服力。
看似只是一桩简简单单的陷害,手法也远算不上高明,可要破局却是如此的艰难。
行贿虽然不至于被问斩,但李大人之前曾参奏过严清行贿,这件事情陡然之间也变了个味道。试问一个自己都收受贿赂的人,他的话能可信吗?
也许这两件事情并没有必然的联系,百姓却不会这样认为。上奏者必须要完美无缺,不然性质就会冠上不同的含义。任何道德上的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然后变成洗脱罪名的理由。
她在想如果最后就算是证明李大人是清白的,大抵也会有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肯定也有问题,不然怎么会被陷害成功”诸如之类的话。
人心与太阳,都不可直视。
这其实也怪她自己太过放松警惕了,以为证据确凿就能万无一失,没想到连累了李大人。
文人重风骨,一旦坐实了污名与杀了他何异?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来到刑部的大牢,守在门口的竟然是上次那个不给她生火的狱卒。
那狱卒看到她,笑得脸上满是褶子,恨不能将腰弯成对折,“郡主,什么风把您的大驾吹到这里来了?”
钟杳杳懒得搭理他,只是道:“我要见李大人。”
“这........李大人是重犯,您要见他恐怕不合规矩。”
她冷笑了声,抬眸睨着那狱卒,“皇上尚为定罪,你怎么就判定他的是重犯?本郡主竟不知,你比皇上还厉害?”
那狱卒吓得额头冷汗直流,忙不迭的道:“不敢不敢,小人不敢。”
“别废话,带本郡主进去!”
“是是是。”那狱卒顿时不敢再多言,引着她往里面走。
第二次来这里,钟杳杳竟然隐隐有种轻车熟路的错觉。说来也巧,李大人被关在了她上次待过的那间牢房里。
他背对钟杳杳,盘腿端坐在破旧的木板床上。饶是身处在如此环境中,他的腰背也依旧挺直,如同悬崖边傲然临立的松柏。身形清癯萧索,抬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心里很不舒服,声音沙哑的唤了声,“李大人......”
李宴明回过来,见到时她,勉强扯了扯嘴角,“郡主,您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她挥手让那个狱卒退下,道:“我来看看你,今日在朝堂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事情和钟杳杳猜想的差不多了,那临海知府之前便和李家有往来。此次回京述职带着家眷上门来拜访,并且送给李夫人一些当地特产,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李夫人起先并不想收,但是临海知府再三请求,她实在推脱不掉,这才收下了。李夫人也怕给自家忍来不必要的麻烦,收下时特意命手下的人细细查看过有无贵重的东西。
谁料还是着了对方的话,那株红珊瑚竟然藏在了箱子的隔层里。
李宴明叹了口气,“此事也怨不得她,是我太不小心了,听她说起这事后也没有再仔细检查一遍。”
钟杳杳拧紧眉头,很是自责,“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这如何能怪郡主?为君进谏本就是身为言官的职责,我只恨自己是识人不明。”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既然临海知府与你是故交,为何要设计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