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又一涌的刺杀袭来,千秋殿内血腥翻涌,荣绝黑袍不显红,但眸中血光赤目锐闪,面上沾染血滴,明为一人抵挡,却幻视千人遮命。
他无利器傍身,一人乃为盾抵住生死,双臂如有潜龙浮身,在那些冷眼旁观的人面前,不慌不忙间眨眼又解决一批来自黑暗中的魑魅魍魉。
他甚至留有余力,一步一步靠近那群人。
他每靠近一步,那些人便团靠一些,面有慌色却故作镇定,他高傲如月下狼王,似带群狼厮杀蛮荒,杀出一条血路,其后血海深渊等新物入溺。
“拿命……”
身后之人甚至还未说上一句,便被他转身干脆正蹬一踹,呕血喷涌。他还在稳步靠近,有两三人迫于他之霸气,惴惴惶恐稽首伏身,归顺于他。
荣绝又转了转护腕,本不想杀人的……
他垂眸冷视,抬眸狠戾,但眼下杀几人,也无妨。
程英听殿内动静,他却也分身不得,殿外四方人头攒动阴于月下,箭矢银光如点点陨星,欲划闪过人,夺人心魄。
他仔细放下斗篷,用上荣绝留之弓箭,他一挑眉,将军这弓不错……
随后,他见屋檐之上,那暗暗人群涌动,他突然心觉用不上这般好的弓,将其放下。
拔刀立夜中,等陨星降落,他自抡刀还之天地,叫日月改新天。
就当两人单打独斗之时,荣家军及时增援。
一整夜后……
皇宫内,白梅开得甚好,却在一夜之间仙人幻术般惊现红梅朵朵落尘土,红雪纷纷落宫檐。
民间或已有流言蜚语,他或已成为那文官墨客讨伐之逆臣贼子,总之,每日太阳照旧升起……
无人会想起昨日星辰中有哪颗黯然坠落,当某天仰头之时,才会幡然醒悟,可那时,它已永消夜幕,被新光替代。
荣绝始终坚信,没有一颗星星永远夺目,但总会发光照耀一段历史。
陪它开始时,亦接受它消亡。
殿外的雪熨着光,雾霭间灰云满天,云层似抵着屋檐吻兽,挑战它的每一寸神圣不可侵犯。
荣绝也从殿内走出,依旧黑袍无恙,但光下深浅不一的斑驳印记暴露无遗。
他瞧着雾蒙蒙的天,雪即将来临。
一夜未眠,身心俱惫。
荣绝捏了捏紧绷的眉间。
“将军,清理完毕。”
程英重刀立地,脸上红迹如远古图腾,唤生死契鬼神,有些散乱的头发凌在风中。
他将刀入匣中,垂头敬畏又说道:“抱歉将军,弄脏了您的斗篷。”
荣绝挥了挥手,从地上将其捡起,拍了拍其上污尘,利落挂上身。
“昨夜,你辛苦了。”
荣绝抬手递给程英一方干净手帕,其上印着龙腾暗纹……
“里头清清味,别惊了陛下。”
他语气挂霜,拢了拢斗篷,呼出一口寒气,仰头见屋檐上泛薄薄一层血冰,光下反而更衬宫墙华贵。
而后接过下属递上的伞,曲国迎来了最后一场雪。
他走在雪阳漫漫中,
末雪后,曲国将迎来春天。
曲国山间,鸟飞莺鸣,竹林中特有的清幽阴冽沁着空气,一同进入人的鼻息之中。荣绮闻着,神清气爽。
愈是靠近那思归故里,荣绮愈是激动不已,她坐在马上,甚至邀请着宴殃一同来感受她的快乐,宴殃也不拒绝。
莲纱倒是十分粘着雷山,与它并驾齐驱,带着鬃毛飘逸的头时不时贴近它。
她瞥着宴殃,他的表情倒像极了这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生人勿进的疏离和清冷,他安静地待在一旁,沉默不语而不见喜怒。
就要临近帝都了……
荣绝的事,他还不知怎么和荣绮提起……
宴殃悄悄瞄了一眼身侧女子,她张扬肆意的明媚笑容使清幽竹林填满阳光。
她今日并未将长发梳起,只是简单用木簪挽圈。微风吹拂她鬓边垂丝,就像竹叶微微拂动,叶边沾光般她发丝洒金点点。
他偷偷瞥了一眼,荣绮的信念坚定,若是到时她无法接受,又该如何?
越想,他越不知如何是好……
开始的开始,他根本无法想象他与她今日的爱恋。
他与荣绝的合作,想着恨了她倒也能记着自己几分……
可现在,他该如何是好?
他垂眸盯着自己死死攥紧缰绳,青筋凸起的双手,突然眼前出现一只修长之手……他缓缓抬眸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