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令（一）

那对紧盯着自己的暗眸忽地一凝，视线越过她，投向漠原尽头。

“结界傀儡被人干掉了。”他道。

楚眠心里堵着的气一下子消了。

她在逞什么能。

明明还在别人的保护之下。

“有人闯进来了？又是来追杀你的人？”她转头和司月迪看往一个方向。

“多半是。”他留下一句，身影很快消失不见，“我去看看。”

司月迪的傀儡在对付易青乾那次折损太多，修为捡回来后，他偶尔也会亲自出马。

毕竟现在外面有传闻，干掉病骨支离的前太子，拿到至高魔令，就有成为魔渊太子的机会。

他们在巢宫和墓室之间来回改换据点，就是为了躲过一桩又一桩的麻烦。

先回一趟巢宫好了。

楚眠这么想着，取出置换木偶，脚步微抬。

——有什么拖住了她的脚。

足踝传来钻心的刺痛，四肢直至指尖都失去知觉，她眼前一晃，跌坐在地。腿边细沙窸窸窣窣，钻出一只漆黑的毒蝎子。

脑后发出“嘭”地一记闷响，直到脸贴到地面，楚眠才反应过来，被人敲到的地方，揭了盖子一般，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向外涌。

“乔叔，下手别重了，她可是芷音的朋友。”

一道男声嗡嗡作响，和司月迪的声线有些像，只是清澈见底，尾音轻而易举地浮了起来。

“怕什么，死不了。”另一声音粗粝不少，大手伸来，揪起她的发确认瞳孔还没涣散，又松开任其坠落。

原来是这样。还能活，也是因为别人的保护。

全身都在发冷。衣服裹不住的体温在模糊的世界中流失。

还能动的手指在沙中逡巡，想要找回自己的东西，小小的木偶却被一脚踢远。

眼珠慢慢转动，腕上穗玉秀巧温润，里面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她应得的。

把司月迪叫回来，是不是说，她其实毫无长进。

翎叶刀在颤动，察觉到她抗拒的情绪，悄悄缩了回去。

三把小刀能做什么。自取其辱吧。

咦？

她是为了什么要把亡灵们放出来？

为了帮自己吗？为了救自己的命吗？

被保护就能活下去的话，又为什么要举起格格不入的武器？

不是要放他们自由吗？

她唯一的伙伴。几十年后，无相冰玄铁失效后，又能怎么办呢？

果然。这个梦想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

世界在旋转，迷宫在旋转，喧嚣在旋转，最终停止下来。

已经够了啊。

喉中又腥又甜，楚眠不可抑制地呛咳出声，感觉地上有什么淌落，耳边竟然清明了几分。

“喂，听说你不走，芷音就不会走？赶紧和本皇子离开此地，只要拿到魔令，咳咳。”

话音戛然止断，似乎顾忌着一旁的人，那自称皇子的人偏过头去，确认道：“乔叔，今天确定能拿到魔息夙琰令吧？”

乔斐从鼻中哼出一声，拍拍胸脯回道：“上次那笑狐狸来的不明不白，还恶心咱一把。五殿下放心，这次我提前打过招呼，毕竟是关乎皇族的大事。”

“没错，魔息本源之圣令，怎么能让外人拿走。”司琬明闻言咧嘴而笑。

他注意到咳声，视线瞟过掩唇咯血的少女：“哎呀哎呀，你没事吧，没听说腐蚀会传染啊？”

见楚眠勉强撑起身子，面色惨白如纸，他冷嗤出声：“和我大哥过苦日子，结果一样都没捞到，你说你图什么？不是芷音在，谁允许你们继续在这冒幸福泡泡？”

楚眠暗地冷笑，擦去唇角血迹，没理。

他直接在她身旁蹲下，狞笑着威胁：“别给脸不要脸。我不打女人，可我杀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也不缺你一个。”

“是为了芷音姐姐？”楚眠侧眼瞧他，问。

“当然。为了芷音，我负了这天下人又何妨。”

玉面罗衫的青年抬目远眺，脸庞如若初曦下染了澄边的杏果，只是那猩红的眼中多添了层血色：

“谁负了她，我就杀谁，直到没人敢动她一分一毫。”

他的话浸着几乎能实质化的血气，楚眠肩头一跳，惊道：“你根本不是为了芷音姐姐……”

“闭嘴。你懂什么，以为自己是成功者就可以藐视别人了吗？”司琬明朝她厉喝。

楚眠不说话了。

那头司琬明还在借题发挥：“我说，怎么大哥这么久了还没来救你？你是倒贴成功了，可他对你也不怎么样嘛，哦，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说着说着，他笑了起来，满头珠珞颤动。

“五殿下，差不多了，先把这小妞带出去。”

乔斐上前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