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目(下)
笑声盈湖,惊起湖上一滩鸥鹭。
过了半晌,淼淼才敛了笑,趾高气昂、针锋相对道:“你问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才要问你,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可知道,中元之夜,你被一众阴兵劫持到了村后十里外的乱葬岗。”
“那里荒冢漫山,红幡遍地。”
“那些阴兵要杀了你献祭作法。”
“是我!”
“是我淼淼,冒死将你从那些阴兵手上抢回来的。”
“红蕖,你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吗?”
“自己天生招神引鬼,还问我为何要接近你?”
红蕖乍闻此言,如遭五雷轰顶,顿时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但她恍惚中想起宝哥之前跟她说过的话,又鼓起勇气,倔强反驳道:“你胡说!”
“中元之夜,我去了村后的草甸纳凉歇息,一不小心在那儿睡着了。”
“是宝哥找到我,把我从那里背回了家。”
“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红蕖杏眼圆瞪,目光如电,仿佛要通过这锐利的目光,戳破淼淼妄诞的谎言。
“哈哈哈哈!”
淼淼又是一阵狂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身子。
“我知道宝哥喜欢你,但没想到他这么喜欢你。”
“竟然连真相,都不舍得告诉你!”
“若是这样,还要遭你背叛,那他也太可怜了!”
淼淼眼神倏变,话锋一转。
“我实话告诉你,我从阴兵手里把你抢回来之后,就把你安放在乱葬岗附近的草丛里。”
“宝哥去乱葬岗找你,我假装你的声音呼唤他,他才循声找到你,把你从乱葬岗背回了家。”
“你要是不信,尽管去问他。”
淼淼绕着红蕖周身踱步,不徐不急地接着说。
“或者,你刚说,你去了村后的草甸纳凉歇息。”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去的?”
“是你自己走着去的吗?”
“你不是向来怕黑、怕鬼,夜里从不出门吗?”
“你连河灯都不敢去放,会自己走去外间纳凉?”
淼淼一针见血,刺穿了红蕖无法自圆其说之处。
“还是让我来告诉你,你是怎么去的。”
“那夜,湖上热闹喧哗,我受不住吵闹,就遁形去你家找你。”
“结果,我刚到村口,就看见一群孤魂野鬼往你家的方向聚拢,把你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那时还浑然不觉,坐在屋里对灯刺绣呢。”
“过了不久,一伙披红挂绿的阴兵驾着阴云,飞到你家上空。”
“你房里的灯,忽然就灭了。”
“然后,八个阴兵抬着一顶红轿,从云里冒出来,径直跳到你家前院。”
“这时,云里传出阵阵鼓声。”
“你打开大门,一身红衣,披头散发,两眼下还各流着一道血泪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看见你那副鬼样子,也被狠狠吓了一跳。”
“接着,你不声不响地走到轿前,坐上了轿辇。”
“那伙阴兵见你落座,就扛起轿厢,驾起云雾,把你一阵风儿、抬走了!”
说到“抬走了”三个字时,淼淼猛地凑近红蕖脸边,把红蕖吓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红蕖原本不信淼淼所言。
但当她听到淼淼问她,是怎么从家里走出去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确实对此毫无记忆,甚至连背她回家的宝哥也并不知情。
红蕖默默不语,慢慢陷入回忆。
她记得,中元当夜,她的确掩窗闭户,端坐房中,专心刺绣。
本来一直好好的,忽然无故起了风,唿喇一下把灯吹灭了。
后来,还来不及点灯,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奇怪的鼓声。
再后来,就好像出门去了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在迷迷糊糊中,听见宝哥仿佛在自己耳边说话。
现下,淼淼如果是胡说八道,那她断然说不出“刺绣、灯灭、鼓声”这些纤巧的细节。
思及此处,红蕖心头一凛,凉了大半。
细细回想,还远不止如此。
中元翌日,她莫名身困神乏,兀自沉睡不醒。
宝哥一早便来探她,她这才被母亲叫醒,勉勉强强起身。
那时,宝哥就曾问她——“红蕖,你的眼睛,没事吧?”
红蕖当时还以为,宝哥是在同自己打情骂俏,还忍不住与宝哥嘴硬戏谑一番。
可宝哥随即解释,是在问她眼睛痛不痛,有无异样的感觉。
红蕖彼时还纳闷,宝哥为何凭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