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了,陡然遭了冷待如何肯依?”
“自然是隔三差五就跑回娘家摆姑太太的架子,侯府有个芝麻大的小事都要来搅合一顿,弄得鸡飞狗跳的。”
“偏又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的亲兄妹,崔家又不比夏家小门小户丢得起人,老爷太太们投鼠忌器,顾忌着崔氏的声名只好忍耐,否则传出去终究不体面。”
虞妈妈也是随沈氏嫁过来后,才慢慢找府里老人打听来的,她说着说着眼睛眉毛都皱到了一块儿,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仿佛受罪的是她一般接连念了几句佛。
崔柔仪长长的哦了一声,总之姑母她不顺心就谁也别想好过,光脚不怕穿鞋的,以此逼兄嫂们低头呗。
后来的事不用虞妈妈说,崔柔仪自个儿也能续上一二。
两位叔父崔均、崔增都是循规蹈矩的书呆子,哪里是姑母崔兰的对手,扛不住只好一个另辟府邸躲了出去,一个装缩头乌龟躲在崔培身后装聋作哑。
虞妈妈重重的叹了一回气,又道:“好在闹了几次咱们侯爷那说一不二的脾气就耐不住了,生平第一回在众人跟前一点脸面都不给姑太太留,当面摔了一柄姑太太索求多时的白玉如意。”
“听说那柄玉如意呀确实稀罕,原是继夫人陈氏的陪嫁之物呢,长顺伯府陈家如今是落魄了大半,可那会儿还是掏得出一些压箱底的宝贝的。姑娘说侯爷那样做是什么意思?”
虞妈妈循循善诱,一面陈述,一面引导着崔柔仪思考,人情练达大抵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教起来的。
崔柔仪垂下眼睛吹了吹茶,悠悠道:“那意思是宁可摔碎了也不给无理取闹之人,往后休想再从嫂子们身上拔走一根毛!”
她算是听明白了,崔兰姑母自己低嫁到夏家觉着亏了,心里不平就见天儿的算计兄嫂的好东西,祖父祖母又护着她得寸进尺,怪道如今满府提起她来没一个笑得出来的。
不止崔柔仪这般想,陈氏的陪房说起这事来也是没什么好话:“闹她一场也好,省得日日受气,可怜我们夫人活着的时候都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是生生叫人给怄死的!”
嗯,这是崔柔仪前年在二哥的石头院里剪槐花时悄悄听到的,那帮陪房也聪明,知道躲在谁的辖地里才能偷着说上几句真话。
虞妈妈听了乐得直发笑,拈着一根亮晶晶的绣花针比划着道:“姑娘果然不是个笨的,就是从前太不用心了才显得处处不如,往后慢慢留心参悟起来,便万事无有不通的。”
“姑太太性子傲,从来只有别人给她低头的份儿,何曾吃过这等挂落?脸上着实挂不住,自此就与侯爷积了怨,连带着也不搭理二老爷三老爷,崔家这才算清静了。”虞妈妈一口气说到了底,打心眼儿里佩服崔侯爷豁得出去,宁可被外人笑话一时,也不愿被掣肘一辈子。
崔柔仪想起小时候顽皮,有一回钻进了沈氏的箱笼里躲迷藏,无意听见沈氏向奶母王嬷嬷感叹:“幸好我嫁进来时这位难伺候的小姑子已经随夫外放了,不然家里天天搭台唱大戏,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
彼时的崔柔仪年幼不解其意,现在直感叹崔家苦姑母久矣!
亏得夏姑父外放及时,她打小才能活得松快清静些。这五六年间她们大房、三房除了大哥留京附学外,其余人都陪着崔侯爷在边关呆着,更与姑母断了来往。
否则,让两个炮仗脾气的兄妹聚在一块儿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崔夏两家谁也别想过上太平日子。
虞妈妈瞧着时候不早了,便放下活计起身道:“陈年稂草翻出来就晒个没完,这一说就说到戌时了,姑娘也好歇下了。您不必担心,姑太太再厉害,对上咱们侯爷这豁得出去的脾气,那也是个输字。”
“夏家表姑娘要来便来罢,四品知府的闺女在地方上还算个宝,到了京城来也就不稀罕了,只当寻常处着不失礼数就是了。”
虞妈妈原来虽不是高门世族家出来的,但这些年跟着沈氏水涨船高,也见识了些世面,搬入了京城眼界又往上抬了一层,寻常人家的小姐再怎么摆派头也吓不着她。
按安阳侯府的门第来说,崔兰当年不配个权爵子弟,也能嫁个世代簪缨的诗书大家,最后却只选了个根基浅薄的夏姑父,苦哈哈半辈子才总算爬到了四品知府,至今也没能带着崔兰重回京城,连带着崔兰的掌上明珠也落了尘。
缘由无他,只因当年京城里有头脸的人家都知道崔家的兰姑娘气性大,只能当观音娘娘似的摆在案上日日磕头供着,谁会上赶着去请一尊祖宗回来。
夏姑爷就胜在是个面团脾气,任人揉捏也从不生气,又勉强算个书香门第,这才能高娶了崔家女。
虞妈妈晓得这里头的利害得失,深以为诫,走近了几步低声道:“姑娘如今既决心改好了,我必定拿出十分的本事来教。咱们安阳侯府可不能再出一个‘名满京城’的崔姑娘了,您看看夏家姑太太这后半辈子过的。”
崔柔仪渐渐起了困劲儿,肩头一松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