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野
教她练琴的老师来自沪城,叠词的后字基本不读轻声。
耳濡目染,她也就有了这个习惯。
她和他,初中四年,高中三年——她太了解他了。
初一的时候,江浔野刚到京城,汉语不好,是夏煜桉一个字一个字教他的。
有些东西,是不会被时间冲淡的。
“可您把司机赶走了,是打算让我今晚露宿街头吗?”夏煜桉向前一步,逼近他,耐下性子陪他拉扯,“这么看来,欠了我一声抱歉的人,是你才对。”
他印象中本是款款温柔的眼睛,此刻却充斥怒意,细眉微微皱起,倔强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江浔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高二那年,她与他约定一起报考京城大学,结果努力两年,等来的却是什么?
约定一起留在京城读书的是他,不声不响销声匿迹杳无音讯的也是他,海誓山盟的是他,胆怯逃跑的也是他。
他难道不该说些什么吗?
压下心底翻滚的苦涩,江浔野面容冷淡,让她寻不到半分慌乱之色:“其实草原现在有很多牧民建起了民宿,用蒙古包接待游客住宿。所以你可以轻松找到接待点,如果担心找不着,我可以开车送你。”
“你知道,”夏煜桉紧盯着他,“我说的不是这个。”
话落,便陷僵持。
气氛愈发凝重。
火药味阿茹娜是能感受到的,却不知本质,企图劝解:“姐姐,哈丹好人,遇上没良心的黑车司机会有危险,你不听话,就把你丢到不认识的地方。”
夏煜桉就这么直视着他,脆弱却倔强,心里像是扎了刺一样,他低下眸,领阿茹娜背过身:“娜娜乖,这位姐姐不需要我们的帮助。该回家了。”
阿茹娜点头,可越想越来气,走了几步,还在为夏煜桉抱不平:“骗子可恶。”
比起夏煜桉身上浑然天成的美,有教养——才是江浔野对她的第一印象。
她出身商人家庭,从小到大被严格要求。从坐姿站姿到待人接物,说话有礼有分寸,很少生气,就算生气也不会吐露半点脏字,有时吵着吵着都能把自己气哭。
除了那些,练钢琴,学绘画,上奥数班是她的常态,没有周末,没有自由,练不好就会被打手掌,打屁股,大了些就会被关在家里不让她出去玩。
她说过,她喜欢江浔野身上的野性与自由,她说,和江浔野待在一起,她才会感到无拘束。
可京城的江浔野,不属于草原。草原上,只有哈丹。
微不可察的,他轻叹声,打算错过。
然,下一秒,却被一把拉回。
夏煜桉揪着他的衣领,心中甚是窝火,七年汹涌的情绪不可抑制,透过他的墨镜,她仰头,逼迫他直视自己。
紧紧的,不给他逃走的机会。
“江浔野,你别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