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弱
想再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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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瑾是一人来的,给夏煜桉带了些新鲜水果,跟夏煜桉唠叨了几句,送了张请柬就走了。
夏煜桉没想到这回陈瑾那么快就回去,她坐在沙发上,连请柬都没打开看,飞速思考怎么把江浔野留得更久些。一个人默默在客厅看了很久电视剧。
很快就到中午饭点,夏煜桉去翻冰箱,好久没住,里头不剩什么吃的。要么坏了,要么过期。有几包泡面,只是在草原时那头的人待她热情,江浔野照顾她照顾得周到,来了京城,她总不能拿方便面招待江浔野。
夏煜桉默默合上冰箱门,回房间拿包时,江浔野已经睡着,很累的样子。
手作社最近忙着重装,扩大功能,前几天又是给何奕杰交代工作,又是联系施工队,每天都忙到很晚。昨天被欺负的可不只是她一人,他也挨了她不少的疼。
想到这,她便有些心软,看着他乖乖睡觉的模样,跟读书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安安静静的,像个小孩子。
高中念得苦,作业多,睡得晚,上课困,下课睡,每天死循环,乏味无趣。就连那个原本挺直腰板在她前面的那个身影,也一点点把背弓下。
江浔野高三有段时间格外疲惫,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有时上课讲解试卷他都能困得在座位上点头,一下课夏煜桉拿着数学错题本找他问题,结果只看见他趴在桌上睡。
跟那会儿一样,她就蹲在旁边看着,看着看着,没忍住偷偷摸摸戳了戳他的脸颊肉。
其实不软,戳起来硬硬的,高三那会儿手感就这样,现在还这样。
夏煜桉蹑手蹑脚拿上包,轻轻关上门。她不会想到江浔野睡眠会那么浅,动了动,醒了。
她不知道。
她在忆甜,他却在忆苦。
江浔野做梦了。
噩梦。
缠绕他半辈子的噩梦。
梦里的画面他见过很多次,记得清楚。那时周围人还都叫他哈丹,一声声的“哈丹”在遥远草原呼喊他回家。手心冰凉,紧紧握着一颗来自京城的酥糖。只有一粒,来之不易,蹦蹦跳跳地从镇上回到蒙古包。
脸上的笑阳光天真,踩着草原一点点往家里头跑。
一步一步,愈来愈近。
草原太大,呼吸逐渐沉重,跑累了,也跑热了。他只偷懒过这么一次,慢慢走了几步,然后就再也没赶上。
推开门,空无一人。
回头,草原变成高楼。
有黎宛的声音。
有爷爷奶奶、有周景庭、有周婷韵,有太多太多……
转身,却坠落。
伸手,没人拉他。
坠落感过于真实,每回到这里便会惊醒,一身黏腻的汗,和凌晨时的淋漓热汗不同。很难受。
这回没有坠落,是被她拽出来的。
睁开眼,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有些晃神。
京城的一切都是让他熟悉的,空气是熟悉的,环境是熟悉的,把紧攥的拳松开是熟悉的,此刻噩梦惊醒后独自区分现实和梦境的经历是熟悉的。
掌心摊开又握紧,握紧又摊开。
哪里都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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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煜桉,陪陪我,行吗?”
她回来时,没急着回房间。简单炒了几个菜,盛到碗里,她的手小,两只手有些吃力地往屋里端。以一个格外别扭的姿势按下门把手。
一进门,就看见江浔野杵在那儿。声音带着些刚醒哑,迷迷糊糊的,倒有些示弱的意味。
有些不明所以。夏煜桉看着他刚醒眼睛湿湿的迷糊模样,也不太忍心拒绝,明知家里除了她和他没别人,却还是装模作样把房间门锁了,将戏演全。
转过身时她飞速思考。
为什么这么说?
是发现陈瑾和夏铮年不在这儿了吗?
“我把吃的给你拿进来了,你先趁热吃饭吧,吃完再睡。”夏煜桉颇为心虚,避开他的目光。
江浔野捧着碗观摩,不知做梦有些恍惚,还是没睡醒,他拿筷子戳了戳里面的菜,看着有点蠢。
夏煜桉炒菜是跟陈瑾学的,都是一些京城的家常菜,其它的就是一些熟食,比如烤鸭、卤煮。虽然江浔野在京城待过好几年,终究是异乡,又那么多年没来京城,习惯很难改变,不一定合胃口。
“不喜欢吃吗?我去给你换个?”夏煜桉问。
他轻轻摇了摇头。
许沂鸢疑惑地看着他,把筷子从他手里拿过来:“不是不喜欢吃,那意思就是,你不太好意思说,其实是想我喂你吃?”
夏煜桉以为他是吃不惯,可在京城的那几年,他压根没吃过这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