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上光彩洋溢,楼阁灯红酒绿,唯有鬼焰熠一张脸比夜色还浓重。
他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看见逐渐消失在拐角的那抹身影,鬼焰熠冷笑着捏碎解药。
“宋清韫。”
……
从鬼市回来后,宋清韫又做了一个噩梦。
南知皇城有一个密牢,专门关押穷凶极恶的犯人,鬼焰熠每日都会从里面挑上一两个,白日酷刑折磨,晚上再亲自杀了。
但有一个人被关在密牢,日日遭受折磨,双腿被打断,脚上戴着铁链,精神疯魔,话都说不成一句,鬼焰熠却一直没杀他。
宫女传言说他犯了鬼焰熠的大忌,鬼焰熠下令,只要留一口气就行。
宋清韫自身都难保,没想过去看那人如何,整日待在寝宫。
上元节那天,北醴有个传统,远在他乡的游子放飞孔明灯,家里的亲人就会知道她的思念。
虽说她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但宋清韫还是命丫鬟准备了孔明灯,晚上,她拿着写了字的孔明灯在城楼上放飞,却被鬼焰熠一箭射了下来。
鬼焰熠盯着孔明灯上归家两个字,脸色瞬间阴沉。
宋清韫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转身就走。
他这个人暴躁易怒,没有人能受得了,多跟他待一会,只会让自己处于危险境地。
孔明灯无非是个念想,他不让放,那她就不放,顺从他的意思。
不料鬼焰熠拽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冷笑道:“带你看看你的故人。”
说完,鬼焰熠拖着她就往外走,宋清韫挣不开只能跟着。
很快,空气里弥漫浓浓鲜血,鬼焰熠带着她去了密牢。
犯人见有人来了用力拍打铁笼,面目狰狞,宋清韫害怕想出去,胃里一片翻涌。
密牢灯火昏暗,只有几盏煤油灯燃烧,宋清韫隔着憧憧人影,看清了被铁链拴住,披头散发的男子。
那人面目扭曲,浑身没有一处好的。
他看到鬼焰熠的瞬间,瞪大了眼睛,接着扑腾身子下跪,磕头道歉:“都是小人的错,求陛下,饶,饶小人一命!”
他话音发颤,哆哆嗦嗦,全程不敢抬头看一眼。
宋清韫说不出一句话,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他跟定王江启长得一模一样。
锐利的眼眸阴森森射向她,在看清她的那刻,猛地向宋清韫扑来。
“认识我吗?不如,留下来我们叙叙旧。”
阴凉瘆人的笑声,宋清韫几乎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她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心脏砰砰乱跳。
她又做噩梦了。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以至于她恍惚觉得自己还待在鬼焰熠身边。
到现在,她也无法将雪地里狼狈可怜的少年,和那个一身红衣,俊美儒雅的小疯子重合。
那把被鬼焰熠收回的短刀也像是扎在了她心上,刺刺的疼。
宋清韫想了无数个鬼焰熠不杀定王的理由,但都被她否决掉了,鬼焰熠不是个有耐心的性子,按当时的情况说,他不会留着定王,任他欺辱。
可为什么不杀他?
宋清韫实在想不通。
他不杀定王,难道他也重生了?
宋清韫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不可能。
若是鬼焰熠真的重生了,早就把她抓回去关起来了。
何况鬼焰熠撞到她,两人目光接触时,她分明注意到鬼焰熠眼里陌生的警惕。
他应当是不认识自己的。
他不杀定王,也可能是自己受伤了,打不过定王的一群暗卫,他在自保,等待时机成熟,再把定王杀了。
宋清韫细细回想了下,当时定王身边的暗卫有十几个,鬼焰熠衣服上也有明显的血迹,应该是受伤了。
经过好一翻折腾,宋清韫才压下心底恐惧,告诉自己别多想,鬼焰熠只是在等一个好时机,他并不认识自己,是她想多了。
宋清韫晃了晃脑袋,将鬼焰熠被人踩在脚下的狼狈样挤出脑海。
鬼焰熠有多可怜,就有多惹人讨厌,她用不着同情怜悯。
想通之后,宋清韫无力地倒回榻上,将被子蒙头一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