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
人能联系上他,甚至连安宁的葬礼都未出席。
有人说是悲伤过度离开了此地,又有人说是怕舆论压力躲起来了……
众说纷纭下,安宁的葬礼由学校的老师们自发组织,举办于八月中旬。
灾难的余波消失后,媒体很快就投入到了新的社会事件中。
那个在安宁努力下缩减的灾难影响很快就被新的事物所取代。
所有人都要向前看,没有人活在回忆里。
于是所有的眼泪与欢笑都随时间被遗忘了,连同那场灾难,那个人。
报纸甚至都没有写她的名字,只称她为群英实验中学一名教师,令人心中不快。
葬礼如期举行。
外界对安宁的评价,大多只有惋惜的一句“天不假年”。
不少媒体扒出安宁曾经的天赋造诣,说她从小成绩优异,是奇才,又说她美术天赋得天独厚,还有拿她当年物理考试的满分试卷,说她如果不当老师,也会是个搞科研的好苗子。
到了校方的评价,苏茂成几度哽咽,无法说话。
吴校长一边安抚苏茂成的情绪,一边致辞。
“在昙花一现般的教学生涯中,安老师真正做到了一视同仁,任职期间,她为每位学生都特定过适合本人的教育计划……”
吴校长年纪大了,年底即将退休,很多事情都是其他老师一起帮忙操办。
他说一会儿便要停顿很久,宾客在漫长的安静中低头不语。
“说实话,”吴校长声音开始颤抖,“任职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像安老师这样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就像是天生带着使命来的……”
校长说到最后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镜头前记者递给他一张纸,随后,转到了其他的画面。
采访麦移到一班班主任乔尚脸前,得到的只有漫长而沉重的叹息。
镜头再次偏转,画面中出现了脸上挂着泪痕的学生们。
他们正值青春年华,却仿佛在那夜之后迅速长大成人。
张蕊蕊决定主动接受记者的最后一次采访。
江颂时也接受了。
很快,群英三班的全体学生都站在了镜头下。
他们统一口径,只要有人问起,都会坚持着、重复着向大家介绍——
“那位牺牲在灾难中的伟大教师,是我们的班主任,是一位女教师,她叫安宁。”
“请称呼她为安宁老师。”
*
张蕊蕊从葬礼上回来时,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从医院刚出来又发了连续三天高烧,此刻脸色还是苍白的。
但她还是强撑着精力,特地经过了校门前,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走进去。
教学楼需要扒掉重建,其余设施也在全面抢修。
就连不起眼的那栋校医室小房子也被风吹掉了顶,砖瓦破碎,没有任何灯亮起。
也很久没有灯亮起来过了。
听说,沈乐知辞职了。
张蕊蕊失去了沈老师的联系方式,她无助地看了会儿那栋小房子,心里流淌着酸涩。
不知不觉,她又绕到了那栋朴素的居民楼下。
柳叶在风中轻摆,月色漫上枝头,间歇的鸟鸣惊动着树影。
张蕊蕊踏着被暴雨冲刷过的浅灰色路面,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的钥匙。
安宁家还有一把备用钥匙放在她这里,她本想考完试后,借住在这里学习。
这把钥匙再也还不回它的主人了。
这样悲哀地想着,张蕊蕊走上楼去。
住在病房那几日,张蕊蕊总担心可能会有人来带走安宁的东西。
其他的都还好,只是……有一个小而旧的箱子,她不希望被别人看到。
她被折磨得夜夜不能安睡,最后决定亲自来看一看这里。
安宁的家被打扫得很干净,家具的位置都没有太大变化,可张蕊蕊一进门,就觉得有些空。
这样小的屋子,却显得如此空旷。
曾经住在这里的人都不见了。
藏在床下的小木箱,也消失了。
张蕊蕊心中一紧,她把客厅、卧室,还有小隔间,能找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却连一张碎纸片都没有找到。
她坐在地板上,眼神空洞而茫然。
是被谁带走了吗?
还是安宁提前预知了这一天,提前销毁了所有的痕迹?
安宁不在,沈乐知也不在。
曾经将她从水深火热的生活中解救出来的人,如今都不在她身边了。
张蕊蕊再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了。
教学楼重建的工期很长,采用的几乎是设计方案里最牢固的架构。
校长专门租了一栋写字楼,供高三学生学习,其余年级暂时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