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实际却是旧愁未去添新愁,猜忌忧虑让她心病丛生;离了贾府,她以为独自生活不仰人鼻息便是自在,却也常在无助时悲观失意;如今,她有了可以完全信赖的人,他知道她的好,也知道她的不好,她在他面前不需刻意,更无需伪饰,只跟从内心,除却欣赏、爱慕的那些,便是他纠正自己八段锦的动作,她也觉得开心,他模仿自己在马背上的手足无措,她也觉得高兴。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他也是一样的,他在她面前,比在别的任何人面前都要更恣肆更放松。
赵随接口道:“不自在以后再别去了,伯娘和大嫂也不爱去。”又与黛玉耳语几句,黛玉听得虽吃惊,却道:“快去吧!”
赵随前去与长辈商量过后,回来才与黛玉细说,原是阁老曾家要替孙子求娶玲珑一事。曾阁老是内阁三老之首,即为首辅,当今非常倚重,其长孙曾栋,二十一岁,也是去年中的进士,二榜三十七名,已得了庶吉士,今年才升了翰林院编修,杨家娶珮瑶时他是男家傧相之一,无意中见过玲珑一面,喜欢这姑娘与京里姑娘不一样,有真性情又不做作,以曾阁老的地位,能联姻的人家必然要家风清正、子弟规矩且低调行事的,更有,曾家出了一个首辅,这就是顶点了,富不过三代,官宦之家也一样,儿子一辈还可以吃点老本,孙子一辈则需要能扶助丈夫、踏实简朴、心性强大的媳妇,曾阁老认为赵家家风正,玲珑小小年纪就在北疆吃过苦,比很多养在深闺的姑娘强,所以就跟赵随透露了求亲的意思。伯娘、婶娘的意思是首先得去信云城,得赵随父母同意,再得玲珑自己愿意,才能谈婚事。
黛玉道:“这曾公子相貌、人品、父母性情,去信前先得查识清楚,既在杨家识得,那就先问问杨家。”
赵随道:“这是自然,不能光凭曾阁老一面之词,他和钱格同年中榜,说不得也能问到一二。”既提到了钱家,便说了他已与姨表妹订了亲,现授职青州府同知,不日便要离京赴任了。黛玉这才知道钱公子名格,表字格非,只心下不由对钱太太大为改观,看着也挺精明强干的,怎么在京里闹这么大动静,最后还是订了表亲。
赵随道:“精明?便是太精了,谁又比谁傻呢?爱女儿的,不想姑娘有这种婆婆,必不愿结这样的亲;不爱女儿的,结这样的亲定有所图,钱家又不愿结这样的亲。可怜格非谦谦君子,自己想求的,父母不愿出面,父母想求的,人家还不愿意,最后大家都退而求其次,看似解决了问题,但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层意难平,处得好,慢慢就平息了,处得不好,便是一个解不开的结。”
黛玉听完,不由佩服:“衡之,你也是谦谦君子,那么愿意替人着想。”赵随生下来得的是随卦,一生顺遂,但父亲怕他太顺,易轻浮不踏实,便取字衡,衡本为量重之器,便是要他分得清轻重。成亲不久,黛玉在他随身的荷包里找得送他的那枚田黄,看一头刻的阳文赵随两字,另一头刻的阴文衡之两字,是以知道他的字。
赵随满意地笑道:“衡之?我更喜欢你去掉后面那个‘之’。”黛玉有一次在马背上吓到了,情急中只叫了一个“衡”字,他听了高兴得不行。
黛玉道:“你敢再吓我,连两个字的都再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