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到山下仙及镇时已过晌午了。

我忍住咕咕叫的肚子搓着手陪笑，与人讨价还价：“老板哦，这个馒头呵呵呵....”

那老板见我滚了一身泥巴的寒酸样，皱着眉头捡了个半冷半馊的硬馒头随手丢过来，挥挥手：“滚一边吃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好嘞！”

我连忙接过来，屁颠屁颠地蹲去路边。正巧斜里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对着路人胡说八道，我边吃边看戏。

只见那老头摇头晃脑地胡诌：“姑娘，我看你眼圈青紫，印堂发黑，最近该是有血光之灾啊。”

“啊？”

“欸——别不相信嘛，老头子我虽然眼睛瞎了，可心——”他举起干瘦枯瘪的老手握住肚子，“依然十分亮堂！”

“啊？”

“你啊什么啊，老夫我掐指一算....你眼睛大皮肤白，嘴唇厚没脑子，这辈子起码得栽在男人手里——两次！今儿个你就得栽这第一个跟头。”他侧头掏掏耳朵，继续自说自话，“什么？要破解？没问题！老夫与你有些缘分，算你惊喜福利价，十两银子！”

“啊？”

“你听不懂人话啊？要是穷就直说啊，省得浪费老头子我的功力，滚滚滚，你这脑子得栽十个，不，二十个跟头！”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像只斗鸡，夹着臂膀就走了。

“神经病！”小伙也气得够呛，撂了句狠话，转头推着泔水桶走了。

没想到老头人瞎耳聋的，心里是真亮堂，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回来：“小姑娘，少打诳语！你刚刚骂老夫什么？！”

“啊。”

只不过，他功力可能还不够深厚，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只见他披着头发，竖着手指，嘴里骂骂咧咧地就朝我走来，一双白瞳睁得滚圆，几乎要脱出眼眶来。

“小姑娘，你有胆量就把刚才说的那句话再给老夫重复一遍？”

我属实被他吓了一跳，一口将嘴里未嚼烂的包子囫囵咽下，手中没吃到的包子也滴溜溜滚走了。

“我，我，嗝。”

他将耳朵靠过来，大声：“你说什么！”

“我，嗝，我没说话啊。”

已过卯时了，正是集市上最热闹的时候，贩夫走卒都停下来张望，人一多我便越发慌张。可那老头还来劲了，像个人来疯。

“撒谎！”他大吼，拉着我围着人群绕了一圈大喊诉苦，唾沫星子喷了一地，大意就是我怎么怎么欺负了他老人家，要我怎么怎么地赔偿他。

而我呢，被夹在人群中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得接受唾沫星子的洗礼。那老头见我鹌鹑一样不回应，便越发蹬鼻子上脸：“二十两，你赔我二十两不过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二十两？！”

“打劫，这是趁火打劫！”

“哎唷，这老头子老不羞的。”

没错，大家说的都没错，我云思洄第一个举手赞成。

我默默咽下心内的吐槽，伸手揣进怀里左摸摸右找找，最后捧上两个大拳头——

“哎哟哟，大侠大侠，我有眼不识泰山啊！大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没错！这句话还是我说的，谁能想到瘦猴一样的老头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我不过是想用两个拳头摆摆样子吓唬他，他却反击将我的手扭到身后，生疼。

“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想打老夫？四十两！赔四十两！”那老头又大喊。

“我没钱啊...”

“那就卖身抵债！”

老刘头，别人都这么称呼他，我却看他像老鳖头。此刻这位老鳖头正洋洋得意地拿着坑蒙拐骗来的三两银子在客栈里大快朵颐，顺带与我传授他所谓的传家之宝——坑、蒙、拐、骗。

他咂咂嘴，等着酒气慢慢发酵回味，然后长舒一口气，又翕动鼻头将呼出的气一滴不漏地吸回来，最后才慢悠悠开口：“你以后呢——”他又喝了口酒，不厌其烦地重复咂嘴呼出又吸回去，“就跟着我了，等你哪天赚到四十两交过来，我就放你回去。”

“怎么赚？”

我眼睁睁看着老刘头吃了半个时辰了，早已饿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两眼昏花，哪还想得起来这四十两完全只是无妄之灾，这会儿只能被牵着鼻子走了。

他悠哉悠哉地饮上一口酒。

“简单。坑、蒙、拐、骗四字就够了。”

首先是，坑。

“哎呀，公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呢？嗝。公子啊，你长得五大三粗的，吓到人家了啦，赔人家一点钱啦！”

“有病。”

收获一句辱骂，卒，遂换之。

我再接再厉瞄准下一个。

“哎呀，嗝...公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呢？公子啊，你长得五大三粗的，吓到人家了啦，赔人家一点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