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2
度过的。
父亲曾是县城小镇里的一名小学老师。有一年暑假,父亲傍晚时路过涨水的河边,救起了落水的学生,可他却没能从河里上来。父亲离世之后,从未上过班的母亲为了生计接受了学校的补偿安排,到后勤处上班,做一些简单的劳力工作。
那时候母亲总会带一些食堂里没吃完的饭菜回家,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带些剩余的文具给姐弟俩。姐弟俩也一直很争气,成绩始终保持在前列。
林菁比弟弟林旭大两岁,念的师范大学,毕业后直接选择回老家教书。林旭则继续念书,在奖学金、兼职和姐姐的支持下读完了研究生。他研究生毕业没多久,就告诉姐姐和母亲自己要结婚了。
林菁其实一直不太清楚林旭和谢静婉是怎么认识的。林菁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谢静婉时,对方眼中那不加掩饰的看不上,而那个从小让自己和母亲骄傲的弟弟鞍前马后,时时关心着她的一举一动。
林旭和谢静婉没有大办婚礼,只邀请了至亲好友共进午餐,那天谢静婉的家人只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数月后,林霜染就出生了。
之后的十数年,林旭曾提出让母亲去黎州,但习惯在老家的母亲选择和林菁一起生活。
早年间林旭逢年过节还会带林霜染回老家,从母亲去世后,林旭就很少回来了,姐弟间的联系就这样被距离隔得越来越远。
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诀别。
几天时间里,林霜染的舅舅和姑妈忙着打点丧葬事宜,林母醒来后接受了事实,不再失控大哭,也在舅舅的指示下一起处理林父的身后事。
葬礼在黎州城外半山腰的殡仪馆举行。
寒秋萧瑟,山里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林霜染一身黑衣,站在母亲身边接受来人的吊唁,一些是谢家的亲戚,一些是父亲公司里的同事。
天空昏暗阴沉,乌云密布,滴水檐汇集着雨水不住地往下滴落,与地面的雨水汇合后又往外流去。
即便是驱车前来的,也不免湿了鞋袜。
林霜染听着来者千篇一律宽慰的话语,木然地随母亲鞠躬,又在殡仪馆主事的引领下,完成追悼会的整个流程。
直到父亲的遗体被火化,馆长将骨灰盒里交给亲属时,林霜染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那些眼泪仿佛在她的身体里找到一个闸口,她无法控制,只能任由眼泪盈满了眼眶,模糊了视线。
她听到舅舅在和姑妈说事故的原因,交管核实的情况是父亲的车和后面追尾的车都超速了,前车突然变道,才造成了这场悲剧。
他是临时决定回家的。
那通未接来电——林霜染错过的来电,或许是父亲想告诉她自己在回来的路上了,她都能想象自己接到电话会有多高兴。
但她没有接到。
这会成为她此生的遗憾。
骨灰盒交到林母的手上。
他们开车带林母和林霜染到了山的另一面,是一片墓地。
林霜染撑一柄黑伞站在碑前,林俯身母将骨灰盒放入墓中。
墓碑上嵌有父亲的照片,也不知是谁从哪找的,照片中父亲看起来很年轻,踌躇满志,神采奕奕,可惜已是黑白。
碑后一片苍郁柏木,枝繁叶茂,高耸入天,默然地看着世间。
林霜染的手机震动了下,提示她有新消息。
点开屏幕,一条短信赫然显示:
“林总,电话怎么一直不接呢?有些业务必须得处理,不要逃避也不要拖延时间。不要让我们到处找你。”
林霜染抬头。与此同时,一箭之外的母亲也正看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