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谋反之事轻拿轻放，一是不想让激起太祖一脉的逆反和恐慌，二也是因为除了谋反之罪，襄阳王犯下的其他罪行照样让他难逃一死。

当日庞太师认为还有越王在虎视眈眈，要尽快平息事态，所以赞同了陛下对襄阳王的处置办法，哪能想到这却成了王氏的脱身阶梯。

赵祯不会考虑庞太师的怒火，自顾自道，“朕当年既然宽囿了襄阳王叔的罪过，自然也当宽恕王氏，就将她也一样贬为庶人吧。”

白霜霜立刻求情，“陛下，若王贵妃犯下的罪行可赦，那么恳请陛下将对民女的赏赐换成对王贵妃的宽待，允许她继续留在宫中。”

赵祯道：“既如此，就贬王氏为才人，别居长宁宫，在长宁宫为她建造一座道观，让她为我大宋、为大皇子祈福赎罪。”

白霜霜拜谢：“多谢陛下宽宏。”

白霜霜的一番苦心白费了。

赵祯的旨意还未下达，王葭就死了。

展昭带来的消息，“王贵妃的精神一直都不稳定，听说陛下有意宽恕她，宫人便放松了对她的看管，她一个人溜出了宫殿，在御花园不慎失足落水了。”

白霜霜闭上了双眼，才不让眼中有泪水流出。这情绪不像是她的，又好像是她的。

白霜霜唯一的故交好友也没有了。

她和王葭初见时，王葭还怀着孩子，憧憬着自己做了太后再不用做棋子的生活，还承诺着要保护白霜霜。

可后来，她一步步踏入深渊，在宫廷的斗争中渐渐失去了理智，直至失去了性命。

“她本应该长在一个普通人的家里，安安稳稳地嫁人、生子，成为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的。”

展昭不知如何安慰，说着皇上的安排，“陛下下令以贵妃之礼收敛王贵妃，并下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起王贵妃的罪责。”

“这不是为了王葭。”白霜霜冷嗤。

展昭明白她的意思，“是为了大皇子吧。贵妃死了，不知道大皇子该怎么办？”

白霜霜却不关心了，“陛下会安排好的。”

大皇子赵晗被赵祯亲自抱在身边养着。

许是母子连心，自王葭死后，大皇子便一直哭闹不止，直到哭得累了，才沉沉睡去。

这几日，赵祯为了孩子也一直没有休息好，脸上尽是憔悴。

陈琳心疼道：“小殿下睡着了，陛下也快去眯一下吧。”

赵祯摇摇头，“等会儿太师要来，我等等他。”

陈琳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出口，只说大皇子的身体：“奴婢听说开封里有一个大夫擅长儿科的大夫，不如宣他进宫来为小殿下调理一番，小殿下这样哭闹不止实在伤身。”

赵祯同意，“让包拯将人带来。”

他怜爱地看着在小榻上熟睡中仍然不时抽噎的孩子，“我的孩儿真是命苦，这么小就要失去亲生母亲的疼爱。”

赵祯说自己孩子的命苦，何偿不是说自己。

他自幼被养母刘太后养育，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直到自己登基为帝，刘太后去世之后，才有人告知他的生母是宸妃李氏。而那时，她早已过世多年。

他不想这样的遗憾再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可天不遂人愿。

殿外通报，“陛下，太师到了。”

福宁殿内。

赵祯和庞太师一改前几日的客套疏远，异常热络和谐。

赵祯：“平逆案受赏众多，可我知道出力最多的是太师，我要好好谢谢太师。”

庞太师告罪，“老臣不过是尽忠职守，当不得陛下的谢意。”

赵祯抬手，“太师太客气了，我被贼子暗算昏迷，是你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第一时间隐瞒消息，朝堂忠臣虽多，能不顾声誉做到这一步的却仅有太师一人。仅这一条，我便知道太师是我有了万一之后第一可以倚靠之人。”

庞太师感动泣涕，“先帝临终前托孤老臣，老臣为陛下抛洒性命也在所不惜，何况区区身后之名。陛下安然无恙，老臣也可以无愧面见先帝了。”

提及先帝，赵祯也十分动容，“先帝托孤的四位老臣，其余三位畏惧母后权势不敢为我申张，只有太师敢当朝逼问太后何时还政，为我争得片刻喘息。这二十年来，太师对我，对大宋无可挑剔。”

庞太师也陷入了长久的回忆，叹道：“一眨眼，老臣入朝已经近三十年了。先帝信我，陛下敬我，老臣这一生不负大宋，大宋也不负老臣。”

他看着赵祯，目露祈求，“老臣年纪大了，儿子也不成器，没什么指望，只盼着能够善始善终，与陛下成就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赵祯侧过脸，不肯答应。

庞太师不禁长长恳叹一声：“陛下！”

赵祯狠下心来，目视庞大师，温声道：“太师此言差矣，安乐侯虽然不是文韬武略，但也机灵谨慎，足以一世安乐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