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黜亲王
作思索地看向时玥,满意地欣赏着他屈辱在自己皇权之下的样子,高声道:“亲王府内所有人,斩立决!”
很快便有侍卫赶来,将时玥压了下去。
“陛下,真的要满门抄斩亲王府吗?”映源问道。
“不,”魏珂阴阴地笑了起来,“都抓起来。没了他在乎的东西,怎能束缚于他?留着贱民的命,才能困住我们爱民如子的亲王。”
他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补了一句:“总要有些不值钱的泥鳅,才能拘住肥美的鱼。”
映源负在身后的手暗暗握紧。
*
夜色尚浓,两人此方刚出地下密室。
连依和时迁立于祭坛之上,一人手攥遗书,一人紧握玉笔,良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季思怀,她一定还活着。”连依打破了沉默,转头看向时迁,“你看,我就说你师父,并非全是实言相告。”
“说不定此事师父也并不知情,”时迁摇摇头,“你可还记得季长铭对季思怀所说的那句话吗?”
“楚地已亡,念白已逝,别再牵连无辜了……”连依低声,将此话念了一遍,“难道……还有一个人,叫做念白?”
时迁点点头:“你师父藏在石洞之内的那张纸,那个丢失的地方,说不定写着的就是‘念白’二字。”
连依心中思绪乱作一团——季思怀会影术,影子却又为何独自被困在了密室之中?季长铭是怎么成为她的师父云散真人的?楚地灭亡又是怎样的阴谋?季家兄妹二人和那个“念白”,究竟是什么关系?季思怀究竟为何要在连府放下大火?时玥究竟知不知道季思怀的下落?
万般疑惑堵在心口,越往深处探,线索又更加琐碎。
她又展开手中遗书,企图从中看出点什么,可模糊的血迹、流逝的时间,早就将其中想说的话冲刷地一干二净。阿娘的话又回响在心头——“你要活下去,不许报仇,不许心存怨恨!”
十三载,她遍寻线索、苦苦蛰伏,到头来,所有人都只是劝她放下,近在咫尺的仇人和越来越难探的真相,也在告诉她,她自始至终,都恨错了人。
背负着仇恨苟活于世,却探不得半分真相,她看向早已改名换姓的时迁,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他可以这么轻易地放下,坦荡地去寻自己的人生理想。
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却只化作一句苍白的话:“你究竟是裴昀,还是时迁?”
他依旧只是说:“我是谁,对小姐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重要,”她加重了语气,“如果,连府的一百多口人,能够换回天下之人,你也会像时玥一般,舍连府而救天下吗?”
“我会。”
“好,好,不愧是君兰公子。”
“连依,”时迁喊道,小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裴昀长于连府,生死皆是连府之人;时迁侥幸活命,万般感恩回馈天下。我是裴昀,也是时迁,此行虽长难,但我会陪你,看连府沉冤昭雪,再去护众生安宁。”
是啊……是裴昀还是时迁,究竟有什么重要的呢?若是她的父亲尚在人世,大抵也会和时玥做出同样的选择,也不怪阿娘要她不要心存怨恨了……
她看向手中遗书,恍惚间混乱的字迹有了些许字形——昏君不除,乱世依旧,连府灭门只是其一惨剧。
“它在你需要的时候,可以是任何字。”
她这才平复心情,下定决心。
“走吧。”
“去哪?”
“去苏州,”连依黯淡下来的眼神,这才渐渐亮起了光,直直看向他,“和你师父一起,沉冤昭雪,保护众生。”
这次,和时迁一样,她选择相信时玥。
*
苏州城内,皇榜前。
“咱们苏州城的时玥亲王,大晋唯一的王爷,究竟犯了什么罪,一朝被罢黜?”
“不知道啊,天子一怒,纵有万般功绩,也是白费。”
“咱们苏州城,日子该难过咯!”
“诶诶诶,散了吧,该屯粮的屯粮,该干活的干活,别到头来,遭罪的还是我们庶民!”
……
乔装掩面的连依和时迁看着皇榜前张贴的罢黜令,使了个眼神,两人默默退回一方无人之地。
“时玥一定是夜探皇宫的时候被抓住了。”连依传音而去。
时迁皱着眉头,回应道:“亲王府众人已被打入地牢……先回府中看看!”
两人遁向亲王府,落于府前。
平日府前热闹的街巷早已无人,大家都害怕牵连自己,纷纷散去,一片寂寥。亲王府的大门上,贴着大大的封条,白底黑字,无不在提醒着此间禁入。
连依捏指将影兵唤来包围住王府,却发现王府周围的机关术早已消散。
两人没有过多停顿,只是往府内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