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黎疾
,恨之欲其死……”
李善音听到这里忙打断,嘴角抽搐地问道:“这还不严重吗?”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强大半妖……李善音想了一下黎疾失控的场面,觉得那一定是毁天灭地的存在。
蔓草调皮地站起身,好心情地转了个圈,双手一拍,不在意道:“其实我们妖本来就是这样极端的存在啊,这才是真实的我们。至于那些规矩的、克制的,不过后天各种各样的束缚不得不让我们拥有了人类眼中‘善良美好’的品质。就像是我,如果没有神女对我日复一日的镇压教诲,我才不会心平气和你面对面地坐下来,帮你找黎疾的三魂呢!”
“没错。”螣蛇也点点头,只不过她没有蔓草的那么活泼跳动,她淡淡回答着李善音:“纵使有的妖天性比较符合你们人类‘好’这个品质,但是明明喜欢就是占有,哪怕付出所有不顾一切,但是你们人类的教条经书里却要求博爱,甚至把放下尊为最高的爱。”螣蛇摇摇头,“我不懂。”
李善音没立马辩解,而是表情呆滞地看向蔓草鼓鼓囊囊的怀里,仿佛要透过藤蔓织就的衣裳去看藏在里面的人鱼烛。
也不知道这蜡烛能不能救黎疾。
山洞外春雨淅淅沥沥,雨丝接连,滋润着清新山林。带着浓重水汽的空气洗濯了人的心肺,李善音长呼出一口浊气。
“如果是真正的爱到极点,就会竭尽全力去让对方快乐。”李善音慢慢解释道:“就如同你最后明白了黎疾的母亲并不恨黎疾而放弃追杀他一般。爱是顺从。”
螣蛇无言,狼狈地错开视线。
“那如果他一辈子变不回来,你会一直包容、顺从他吗?”螣蛇盯着湿润的山洞。一滴水从岩石间隙流淌下来,滴落到地上的一块凸起的黑石上,周而复始,规律的‘滴答滴答’声循环不绝。
水滴石穿,包容一只妖一天两天容易,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呢?李善音的心会不会也像这块石头一样被击出一个深深的孔洞,并且还要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继续,直到被击穿。
并且其实锁魂镜只能锁住黎疾的三魂几十年,顶多是百年。这对黎疾来说不算什么,大不了睡一觉,醒来就可以恢复正常了。但是李善音不行,她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几十年对她太过漫长,漫长到看不到尽头。
也许不加干预的话,黎疾的三魂某天从锁魂镜里出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遍寻千山牧野,却再也不会发现他记忆中女孩的踪迹。幸运的话,他可以在一处幽静的山林寻到一个长满杂草苔藓的墓碑,上面是李善音的名字。
在他沉睡的光阴里,她早已化作一缕轻烟似的幻梦,无影无踪了。
李善音沉默了一会。没有十分确信的话,她不敢轻易说出口。
“怎么样才能救黎疾?”她转而问道。
螣蛇也知趣地没有再追问。她已经活了千年,这些小问题看似重要,但是对于她来说也不再重要了。等到百年之后李善音化作一捧土,或者不久之后她被捉妖师找到剥皮挖丹,性命都不能长存的她们又何必纠结于这些。
因此螣蛇转过身,好脾气地答道:“去荒海,找一条鲛人,让他用歌声把黎疾的三魂给唤回来。”鲛人生于荒海大川,歌声幽婉动听,能牵附指引妖的灵魂。
李善音闻言不语。
螣蛇耐心地等着她去思考。自从她想明白了李善音的寿命长短之后,对待李善音的态度就变得十分微妙了。
李善音作为一个人类活不了多久的,让让她也无妨。
螣蛇自己不知道,她把对伏奚的那一分遗憾在某些时候悄悄填补在了李善音身上。
“我说,没了三魂又死不了。但是你去了荒海却有可能死翘翘,”蔓草翘了根藤蔓勾上李善音的肩膀,像人类和人类那样勾肩搭背,“纵使你有琉璃眼,可如果哪个坏心眼的鲛人诚心捉弄你,把你诱到风浪极大的海边,你可就要被海浪卷走了,到时候琉璃眼也救不了你。”她絮絮叨叨地替李善音分析着荒海的危险。
此前只在宫廷捉妖师口中出现过的神秘荒海在李善音面前像一副内容丰富的画卷一般徐徐展开。
妖艳多面的鲛人,炫彩夺目的夜明珠,燃于海底而不灭的鲛人烛……之前她同黎疾决裂时,黎疾就曾用捉鲛人做宠物的条件来换取李善音的原谅,没想到现在她却要亲自前往荒海,目的不是为了找宠物,而是为了给黎疾招魂。
忽然洞口投进来一丝更为明亮的天光,紧接着声音传进来:
“音音为什么偷偷躲在这里?”
洞口的藤蔓被一阵小火苗烧退出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
缝隙外,少年只身淋雨,冷冷地看着渐渐明朗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