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瞳中人（二）

两面墙的夹角缝隙里去。

长舒一口气，拉进卫衣帽子上的绳子，她看见满屋通红的光，塌上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他们眼睛上的一层薄翳以惊人的速度增长，越来越厚，一直到如同两块燕窝倒扣在眼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眼里传出来，像是老鼠啃书的声音，又像是指甲反复磨东西的声音。

左眼、右眼，声音在反复拉扯……

就在这声音戛然而止的瞬间，眼上肉块中央被顶出一小块，打小洞里探出两只手。

两只还没有火柴粗细的手。

继而老巴的左眼里钻出一个小人，它站在肉块上蹦跶了两下，迎着红光伸懒腰。

小人扎个冲天辫，慢慢顺着鼻子滑到唇边，吃力掰开老巴的嘴，吸食他残留的精气。

突然，小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往墙角看去，冲天辫随着脑袋的转动左右摇晃。它敏捷地跳到地上，极好的弹跳力，像一只缩小版的猴子。

洛清羽屏住呼吸，小人已经站在她脚下了。

“曹扬之再不回来，我就快被吃了。”

在赶紧跑路还是就地“上路”之间，洛清羽选择了眼观六路！

摸上口袋里的遁地符，她心里纠结：这一切太诡异了，我定要查个清楚！

小人飞到鼻前，似乎闻到了生人的味道，又不确定。

两方对峙间，洛清羽憋气憋红了脸。

千钧一发之际，折扇刺出一道破开红雾的金光，金光尖锐如针，正中小人眉心。

折扇飞旋，回到来人手中。

“别怕，我来了。”

他上前询问，“怎么样？”

她答：“没事，没事……”实则腿抖如筛糠，心慌如乱麻。

“我出去探看了附近的村民家，几乎每一家都供奉了这张画像。没探看完全，红月就出现了。你看到了什么是吗？”

洛清羽整理思绪，告诉曹扬之刚才所见，但对画像的事情有所隐瞒。

曹扬之：“原来是用亡魂养小鬼。这些小鬼只有被召唤时才会出来吸食宿主的精气。看来今晚有人按捺不住了。”

“谁召唤了它们？”

“自然是养小鬼的施咒人。”他的目光撇向了香炉前供奉的画像，“应该就在附近，这些小鬼吸食的精气需要输送给操纵它的人。而小鬼被斩杀，他等不到，肯定会有所行动。”

曹扬之道：“我们去山上。”

山上的“根据地”是两顶早搭好的帐篷，曹扬之说：“我前几天来的时候搭的。这里地形好，又很隐蔽，还能俯瞰整个村子，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能及时知道。”

“还是离了那个村子感到安全。”

“吓坏了？”他递过一个保温杯，“喝点水吧。”

“没有。”一口温暖的水入喉，浑身都暖和起来。

他正往树枝上挂黄幡，洛清羽不解问：“你挂招魂幡干什么？我可不想被群鬼咬死。”

系完最后一个结，他说道：“眼力不错，知道这是招魂幡。不过这是一个能远程控制的招魂幡，不施法是无效的。我们要去找施咒人，招魂幡会把山下的魂魄集中到这个结界中，一来能护他们周全，二来免于施咒人的控制。”

“像他们这种买卖人口，作奸犯科，为非作歹的狂徒，灰飞烟灭算了。”洛清羽道。

“凡人功过得去阴曹司判官那儿。你这一口一个灰飞烟灭，倒比判官更厉害。”

“如果判官判得不公正呢？管不了呢？”她自是知道，无论人间，还是地府，甚至是凡人敬仰的神明，都有手张不开，管不了的，那东西叫——贪赃枉法，也叫——徇私舞弊。

自古以来，天上地下都有。

曹扬之笃定道：“判官管不了的，自有人管。”

“有吗？”她问。

“有。”他答得淡然，眸子却坚定如炬。

两人在山上晃悠了一圈，洛清羽指着对面小山上若隐若现的道观，她问：“那有房子，地形也不错，还能遮风挡雨。看样子是座破道观，应该能住人。为什么不把帐篷搭进去？”

曹扬之紧皱了眉头，道“那里的路陡峭难走，视野不够开阔。而且……我们来了很多次，从来没看见什么道观。”

她瑟瑟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你……没……看……见？”

曹扬之拉住乱窜的她，防止她一脚踩空摔下山去，“之前没看见，现在看见了。”

道观建在对面高山的鞍部，放眼望去周围都是参天的树，黑暗中的一片墨绿更加浓厚，绿得发黑。

“去看看。”容不得她拒绝，他已经提起包往下山的方向去了。

洛清羽跟在后面，借着手电的光亮和路上的树枝，下山也算下得稳当。

可上山毕竟是个体力活，今天爬得实在体力不支，她喘道：“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