魃为女鬼
桃花溪陶氏仙府在雷火中化为乌有后,舒颢等一行五人进了徽州城,找到一家客栈住下稍作休整。
秋阳杲杲的清晨,朝晖映照着客栈廊下一盆盆开得正艳的□□,每一朵花都明亮得如镀了金似的光粲夺目,引来彩蝶蹁跹如舞。
秦忘情已经起床了,虽然只睡了小半宿,但是对于修士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独自坐在二楼的扶栏处,一条腿搁在楼板上,另一条腿曲起踩在栏杆上,是有点没正形吊儿郎当的散漫坐姿。
坐在二楼,正好居高临下地看着廊下那排黄金般的菊花。
对比昨夜陶府腥风血雨中那两株木芙蓉,两个画面仿佛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从腰侧的乾坤袋里取出自己的陶埙,秦忘情想随意吹点什么来抒发一下心里的感慨。
他还没来得及开始吹奏,身后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循声扭头一看,正好看见游拂走出房间。
“早啊游公子。”
“秦公子早。”
舒颢跟在游拂身后走出来,随口问道:“秦忘情,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昨晚客栈只有三间空房,江峰青和秦忘情这对师弟合住一间,舒颢和游拂这对表兄弟合住一间,萧不凡就独自住了一间。
“醒了就起来了,否则老躺在床上多无聊。”
游拂早就留意到了秦忘情和舒颢彼此都直呼其名,含笑道:“见素,你和秦公子认识很久了吗?”
秦忘情抢着回答:“其实我们最近刚认识不久,但是意气相投,所以说话时就没那么多客套了。”
“昨夜听了你们一曲埙篪合奏,我觉得你们就该成为意气相投、肝胆相照的挚友。”
埙是八音中的土音,而篪是八音中的竹音。
土音刚而浊;竹音柔而清;这两种乐器的合奏互补互益,和谐统一,一直被古人视为最佳乐器组合形式。
埙篪相合,如兄弟之睦,如君子之交。
诗经中就有“伯氏吹埙,仲氏吹篪”的诗句,用来赞美兄弟和睦。“埙篪之交”也象征着君子之间高尚又高贵的友谊。
秦忘情哈哈一笑:“舒颢,看来咱们不但能做朋友,还可以拜把子当兄弟了。”
舒颢微微一笑:“深交与否不在于形式,有心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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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光从性情方面来看,秦忘情与舒颢可谓毫无相似之处。
秦忘情是那种性格活泼外向的少年,而舒颢的性格沉静内敛。
一个如阳光下盛开的金葵;一个如月色下绽放的青莲;完全不是一路人的感觉。
但是,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未必就不能成为莫逆之交。
金葵与青莲可以各擅其美,也可以争华并秀,甚至可以互为表里,有如阴与阳相对而存在。
就像泥土制成的埙,与竹管制成的篪,两种质地完全不同的乐器,却能合奏出最和谐的乐曲。
游拂与萧不凡也是这样性格迥异的朋友,所以他很能理解个性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也能成为挚友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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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公子,既然你与见素是好友,那你我也可以直呼其名,不必那么客套了。”
“不可,你是舒颢的表兄,我自然也要称上一声游兄才是。可以不讲客套,但不能不讲礼数。”
秦忘情和舒颢是同庚,彼此之间可以直呼其名。而游拂年长他们两三岁,是为兄长,自然要以兄长之礼相待。
虽然秦忘情的性格一向洒脱不羁,但是他犷达而不狂妄,该守的礼数还是会守。
“如此也好。”
视线在舒颢与秦忘情之间来回扫视了一下,游拂暗中心赞道:这两个人,一个清而不矫,一个真而不粗,甚好!
清雅之士难免失于矫情,粗狂之士又难免过于粗鲁。然而,舒颢清雅而不矫情,秦忘情率真而不粗鲁,都是不流于俗的人。
游拂留意到了秦忘情握在手里的陶埙,鹅卵大的埙身外类紫玉,色泽光润,透着一股天然朴拙的气韵。
“好埙,似乎是有点年头的灵器吧?”
仙门修士用来吹奏伏魔曲的乐器都是灵器,普通乐器根本承载不了汹涌澎湃的灵力驱动。
“嗯,是师祖所赐。”
一般灵器都是由师父赐给弟子,秦忘情的这件灵器居然是由玉衡尊路长歧亲赐,说明这位徒孙还挺受师祖的爱重。
陶埙底部刻着两个小小的篆书——舍念,舒颢一眼瞥见后,很自然地询问:“舍念,这是埙名吗?”
“没错。”
游拂莞尔一笑道:“人名忘情,剑名离爱,埙名舍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佛家子弟呢?”
“误会误会,我真没有打算出家当和尚的意思。我的名字也是师祖赐的,忘情是一种放下执念、物我两忘的修行,不是让我无情的意思,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