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孙庆是当今陛下身边的红人,向来是个人精,颇得圣心,不但在昌华殿前说得上话,掌着东、西两厂大权,连朝中重臣也不甚敢去招惹他,便是皇后娘娘那边,只怕也是打着交好的主意。
“爷要动孙庆,可孙谨之那边......”
孙谨之是孙庆的干儿子,向来睚眦必报,性格也是古怪的厉害,阴险又狠厉,若说孙庆像是阴沟里的老鼠,那孙谨之便是一条十足的毒蛇。
谢珏冷哼一声,“一条老狗而已,孙谨之只怕巴不得我动手除了他。”
叶信见此,不敢再违逆,应声便退了出去。
一日见晴,偏就入夜时落了雨,邰亲王府灯火通明,艳丽女子坐在厅前的雨中,纤长的手指拨弄着琵琶,春雨带寒,纱衣打湿贴在身上,瘦削的背轻轻颤抖着,连指尖流淌出来的琴声都带着颤意。
可上座之人轻阖着眼,沉水香袅袅燃起,未曾有半分心软之意。
手有误,琴音错。
谢珏缓缓睁开眼时,抱着琵琶的女子已经惶惶跪地,额头触地,大半张脸埋在雨水里。
女子心内惶恐,意料之外的,未有责备声传来,却听脚步声,不深不浅从身后传来。
悄悄抬眼去看,身穿暗红色补服的男人,年纪约莫二十来岁,身形颀长,容貌清俊,那双眼留意到她的动作,直直望下来。
那是一双沉寂如潭,深邃无波的眸子。
下一秒,银亮的刀锋一闪而过,琵琶女维持着那样跪地的姿势倒下,温热的血混着雨水溅在了孙谨之的鞋面上,男人眼里毫不避讳的厌恶之色掠过手握长剑的叶信,“几年不见,邰亲王的待客之道还是这般,令人不喜。”
谢珏握着茶盏,指尖抚过右眼,缓缓坐起身来,看着跟在孙谨之身边拿着白绢为他跪地擦鞋的小太监,凛然道:“你倒还是这般爱洁。”
“只是不知道若是你的人脏了,你还要吗?”
叶信闻言转身朝着西南方向走去,没一会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穿过长廊,停在了孙谨之身前,雨水冲刷着男人身上的伤口,露出那张面目全非的脸。
孙庆。
血淋淋的面容上,只留了一只眼,另一只被人挖了,空洞洞的,他还没死,雨水滚入眼眶时,刺痛的闭了闭眼。
孙谨之看着孙庆,良久未动。
过了片刻,冷笑道:“邰亲王自个右眼天盲,便见不得别人有双好眼睛。”
谢珏有一双形状漂亮的桃花眼,只是右眼生来便不能视物,他是中宫皇后嫡长子却因此不能入主东宫,此事渐渐已成宫中避讳,无人敢提,孙谨之却是不怕。
“倒也难怪,自个没有什么,自然也不想旁人有什么,阉人们如此,殿下又有何异。”
转眼,叶信的剑便横在了孙谨之脖颈间,男人立着,不躲不避,冷笑着望向他的剑。
“叶信。”
叶信收了剑,谢珏正了正衣衫,赤足一步一步走入雨中,静静凝向孙谨之的眼睛,“你是聪明人,自然会做出对的抉择,不过是一条老狗,对吗?”
孙谨之眸色一冷,笑意散尽,只剩了戾气,上前一步,轻声道:“那么沈萱呢,不过是一个女人,殿下何必...”
“孙谨之!”
孙谨之不禁笑了笑,人就是这样,鞭子不落在自己身上,哪能知道疼不疼,孙庆便是死,也只该死在他手里,谁让那是他的干爹呢。
“殿下所愿,孙某允了。”
“只是我与孙庆不同,若有下次,孙某这把刀,就不知道会刺向谁了?”
孙谨之出邰亲王府时,雨已经停了,小太监拢着手跟在他身边,一上马车便伺候着孙谨之脱靴、换衣、净手,马车里暖烘烘的,微黄的烛火下,连孙谨之清冷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
小太监拧了绢帕递过去,终究没忍住,“...掌印死了...,现在该怎么办?”
孙谨之净了手,眼也没抬,“找人拖走埋远些。”
第二日天亮时,一封密信通过御史台的手,呈进了昌华殿。
定国公许如清勾结东西两厂掌印孙庆,探听朝政,妄测君心,通敌卖国,倒卖军械,数罪并举,罪大恶极。
消息传到护国寺时,许茹芸正握着金剪刀站在窗边修剪海棠,柔蔓迎风,垂英凫凫。
她为后十三年,执掌中宫十三年,向来是端庄雍容的,无论宫中的女子换了几茬,她都是独一无二,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却在此刻,维系多年的冷静自持,全然崩坏。
“你说什么!”
“禀皇后娘娘,陛下大怒,捉拿逆...定国公的圣旨已经出京去了,是邰亲王亲自带的人马去的,这会儿,该出京了。”小太监上前一步,从袖间取出信笺。
“孽子!”许茹芸匆匆扫过,眼前一昏,扶着苑清的手堪堪站稳,胸口一阵钝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