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金指骨
一股难以形容的焦糊气味。众人翻找查看之下,原来这气味竟是尸体血肉中尚残留的少许仙骨散发而出。
戚凌霜瞳孔一震,身体已不受控制地向前,在寒风中被冻得僵硬的手指在即将触碰到那根指骨之前堪堪悬停,她的嘴唇颤抖,面色比之落在肩头的飞雪还要苍白两分,“这个是......”
“晖绝的指骨。”诛明语气平淡。
兰台城地处四方交界之地,素来是各路修士汇聚交易之所。尤其是每年六月夏时的晴仙节,城中更是人潮攒动。仙家打马走,魔士青阶行,在人间界难得一见的修士尽皆云集城中。为的不是兰台百姓口中那传说中可治百病可应百愿的晴仙,而是酒楼客栈的千金台上如流不绝的灵器仙丹和神草天材。
而兰台城中的千金台上有一项特殊的规矩:所有拍卖之物的出价最高不得超过起价的三十倍。若是有多人同出了三十倍价,须得各方派出一名凡俗之人在千金台上进行一场比试以定归属,比试内容则以抽签随机而定。
大约是当年取走晖绝仙骨的人去得匆忙,倒是在血肉中残余了不少细碎的骨头,所以这带有焦糊味道的奇异仙骨并非属于极其难得之物,甚少人肯出三十倍价竞拍买下。但为求稳妥,蓟秋还是特意自营中拐来了楚洲白与他一道前来。
将士们说起楚洲白楚将军,可谓全才之将。上马弯弓射得金雕,下马握剑斩得枭雄,落座可吟诗书千百句,最难得的是还有着一副端正温润的君子貌。
只可叹人算不如天算。
虽说千金台上的比试素来是千奇百怪,多以娱客为主。只是蓟秋没想到最后抽签比试的内容竟是哪方先吞下一百个包子便是优胜者。结果自然也在意料之内,堪称全才的楚将军在这场比试中位列最末,与第一名的黑衣青年速度相差了将近三十个包子。
于是风尘仆仆而至的蓟秋既没拿到心心念念的仙骨,回去也挨上了一顿不轻的家法。那摧金破石的藤杖抽打在脊背之上,实在算不上是美妙的体验。
“原来是你!”蓟秋眼神冰凉。
“是我。”诛明覆掌将玉盒合上,截断了这略有刺鼻的焦糊味道,“蓟将军,帮我,这个便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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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依旧。
蓟秋回至大帐时已是后夜了,他一边胳膊垂荡着,另一只胳膊则抱着个一边翅膀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的秃鹫。看体型,这只秃鹫大概尚未成年,此刻正趴在蓟秋怀里蔫蔫地叫。
此时帐中众将士已各自散去,只有春衍、楚洲白以及几名近卫还守在这里。
春衍斜靠在椅中,用一条厚重的羊毛毯子将上半身裹得严严实实,正握着一碗热茶慢悠悠地啜饮。听得蓟秋大步走进,他只微掀了下眼皮,问道:“放了几个人?”
蓟秋此时已换上了一身干燥洁净的武袍,只是尚未来得及重梳发髻,将一头还未全干的青丝披散于肩。他一边用手掌安抚地摸着小秃鹫光秃秃的头顶,一边回答着:“放了北殷五个中高阶将领,二十几个普通士兵,还有那个感染风寒的使臣。”
春衍闻言,不由得轻笑,“若是今夜只戚凌霜一人逃出,无论因由为何,回至殷国必然会被各方诘难盘问。而若是因我秦军军营失火之故而导致战俘趁乱逃走,那旁人便无刺可挑了。这人为戚凌霜考虑得实在周全。”
“将军说那人使的是戚家刀,那必然是戚家人,戚家人自然会为戚凌霜费心谋划。”楚洲白扶剑立在大帐左侧,闻言接话道。
“说到这儿,我有一件事想不通。”春衍眉头微微蹙起。
蓟秋甚少见到春衍这副困惑模样。秦人皆赞春衍春先生智计无双,往往别人还在冥思苦想之时,他便已将正解云淡风轻的讲出,总衬得旁人像个智力不全的笨瓜。蓟秋禁不住打趣道:“原来这世上竟还有春先生想不通的事情。”
春衍眼皮都未抬一下,“这世上总有意外,就像将军也想不到原来这世上能赢你的戚家刀不止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