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说的剧情里，江裕臣从来没有露过面，即便提起，也只说住在偏院的那个瘸子，到小说后期，女主角江婉灵忙着争权夺位，更是没空去理会小小的一个瘸子。

没有存在感，也没有需要客串剧情的地方，就这样静静等待大结局，男主角君临天下，届时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裕臣沉默地看着天空，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令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阿绿觉得，自从下午少爷醒来，性格好像更孤僻沉默了。往常还会暴躁地摔东西，要么喊她滚得远远的，但现在的少爷不吵不闹了，反而更可怕了。

阿绿猜不出现在的少爷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少爷说得很对，当时她被人牙子带到这里的时候就听过，如果再被卖回去，少不了一顿毒打，到时候就没办法取高门大户当丫鬟，而是发卖到更底层的地方，一辈子生不如死。

阿绿年纪小，本来人家是看不上她的，但她力气很大，能干很多活计，少爷见她可怜才收留了她。想起江裕臣倒在地上紧闭双眼的模样，阿绿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从此阿绿暗下决心，今后绝不能再把少爷一个人丢下了。

少爷走到哪里，她就一定跟到哪里。

但江裕臣只是在想他的小房子。

他有一所房子，真的像海子的诗里写的那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那是他花光从小到大攒的所有积蓄买的，上一任房主急着出手，低价售给了他。是那种十几年的老旧楼层，没有电梯，一间起居室，厨房和过道连在一起，一个阳台一个卫生间，住一个人刚刚好的程度。

江裕臣很喜欢那个小房子，很安静，从阳台能看见海岸线，看着阳光从海平面升起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也无比平静。

他上辈子经历的喧嚣实在是太多了，吵闹争端，声色犬马，难得有那么宁静的时刻。他喜欢宁静的时刻，就像现在这样。

阿绿不恰当地插嘴：“少爷，您在想什么呢？”

江裕臣神色漠然，顿了很久才道：“没什么，一些旧时罢了。”

过去的他已经死了，此刻的他又获得了新的生命，曾经的人生已和他再无瓜葛，那些糟糕的，痛苦的回忆，不如索性忘记。

就是这个时候，小院的门被敲了两下，阿绿去开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探头看了看里头：“老爷叫众人去前厅一趟！”

“什么事？”

管家模样的人皱起眉，脸上浮现不耐烦的神色：“院子里新来了一批打手，给少爷小姐们挑选几个做护从。”

他似是不想和江裕臣对视，偏着头道：“老爷说了，叫早点到。”

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扭头走了。

阿绿苦着个脸：“这里离前厅要好几个院子呢，少爷腿走不了，怎么过去啊！”

江裕臣试着撑起身子，奈何膝盖以下的小腿毫无知觉，更别说挪动半分，无奈之下，他只能抬眼看阿绿。

阿绿意识到了什么，拼命摇头：“不行不行。”

看来是在故意刁难人，刚刚那个应该是管家吧？虽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没想到会这么看碟下菜。

江裕臣往椅子上一瘫，对阿绿说：“去不了，你和他们说，我去不了。”

阿绿表情比被人用皮鞭抽了还痛苦：“少爷，我能不去吗？”

“要么你背我，要么你自己，选一个。”

阿绿最终还是一个人跑去了前厅，小院再度恢复了死寂，清风徐徐，吹散白昼的余热，江裕臣倚靠在扶手上闭着眼假寐，实则在脑子里想剧情。

直白来说，他根本不记得这本小说的剧情。这是一本重生文，重生一回的江家嫡女甩掉过去绣花枕头的贬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逐渐成为京城才女，向过去杀死自己的仇人复仇，并走向人生巅峰。

光是同样套路的小说江裕臣就看了不下十本，女主的名字他还能暂时想起来，男主角他是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但这类小说的男主角都大同小异，要么高冷邪魅，要么痴情专一，什么红着眼眶说“叫声老公命都给你”云云。

实在很没有创新。

目前的剧情可能是在早期，女主还没有离开江府，江裕臣这副身体十三四岁，女主好像也才十五岁左右，正是剧情早期宅斗的部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忘了点什么关键的剧情。

江裕臣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实在想不起来，却听到身侧有缓缓的脚步声靠近。

好像是阿绿回来了。

罢了，左右这把火烧不到偏院来，而他只要安安分分待在这所院子里养老，外界风云就和他无关。

想到这里他睁开了眼睛，却骤然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眼前站着一个陌生少年，正沉默地打量着他。少年的外貌很俊美，相当抓人眼球，江裕臣记忆里看过的大部分明星都没有他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