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
枣红的良驹从沈府破空而出,崔竹生一身白衣,马鞭飞扬,即使在最繁华的街道也不曾放慢半分。
他越过街市、府邸,一路疾驰,直逼皇城。
朱墙黄瓦间,一绿袍道士抱臂而立,纵使骏马奔腾,岿然不动。
崔竹生猛扯缰绳,马首昂立,他脱力摔在地上。
“让开!”崔竹生气喘吁吁,声音嘶哑。
“你想做什么?冲进去,清君侧?”宁琅睨视他,“不要坏了王爷的大计。”
“你在这里等我,你早就知道……是谁的计谋,我与你……不曾有过瓜葛,沈松姑且算,于你有恩,你怎能,袖手旁观!”崔竹生缓缓站起,“我知道我此举不妥,但一个废人,还能如何!”
“我会找药。”宁琅转过身,“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废人,可你为何对沈松如此重视?你根本不愿当一个废人,你想登天,但你永远登不上去,于是你把一切寄托在沈松身上,你要她登天,怎不问她愿是不愿?”
“我和沈松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崔竹生的胸口急剧起伏,他从未感到如此羞愧,宁琅的一字一句都戳中了他最阴暗的心思。
“我是外人,你又是什么人?你与她非亲非故,全凭一个莫须有的干亲?不过是崔远拿来制衡其他世家的手段罢了,你会不明白?”
崔竹生深吸一口气,他重新打量着宁琅,沉默了一会儿,双手抱拳,对他行礼:“是我鲁莽了,说吧,什么代价。”
“我助你一臂之力。”宁琅说,“但胡国的女将,将永远臣服于王爷。”
“明白。”崔竹生牵过缰绳,颓然转身。
寒风撩起崔竹生的衣角,带下来阵阵落叶。
……
几日后,一个小木盒送到沈府,里头静静地躺着一颗黑色药丸,医师刮了一些验过药性后,才让沈松服下。
她在床上躺了几日就疼了几日,只觉得浑身气血淤堵,各个关节都如针扎般疼。
崔竹生做饭的本事渐长,这几日崔府送的药膳皆是出自他手。
只是元浩与他不再那么热络。
崔竹生日日送饭来,陪着沈松吃了,再在这间隙和她闲聊;巴哈尔放学后会来沈府一趟,给她带来今日的读书笔记;元浩几日才来一回,总选那些不寻常的时间段,偶尔给她买点零嘴;柳云初人虽未到,礼物倒是送来一箩筐,豪气十足。
“这巴哈尔胡诌,你莫与她学。”崔竹生送来晚饭,随手翻了巴哈尔拿来的笔记本,除了夫子上课说的,还参杂了不少她自己的见解,写得密密麻麻,像是专门和沈松上课说小话。
“她就是那样的性子。”沈松笑着说,她现在精神头好多了,就是浑身无力下不了地,“这段时间多亏你们帮我找药,放冬假我请你们去玩吧?我们去溜冰?”
崔竹生笑了笑,拿起一碟小菜放在沈松手边:“那你得快点好起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瞒下了试药的事。
“遵命!”沈松夹起一块排骨,三下五除二啃光。
崔竹生静静地陪着沈松吃饭。
沈松时不时偷瞄崔竹生几眼,他就坐在那边,像是在发呆想事情,她已经注意到了,这段时日,崔竹生总是这般。
饭菜可口,他收拾碗筷的动作也很熟练,沈松奇怪,竟还能在崔竹生身上发现几个油点。
“崔竹生。”沈松放下筷子。
“嗯?”崔竹生回神。
“我想吃葱油饼,你下次做这个好不好?”
“葱油饼?我还不会,我得去学……”崔竹生说到一半,看见沈松一脸得逞的表情,无奈地笑笑,“你套我话?”
“真看不出来你会做饭。”沈松感慨道,“难道这些天的饭菜都是你准备的?”
“不全是,我只烧了几个菜。”崔竹生落落大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松吃完了,崔竹生照例收拾东西:“这几日没抓你功课,可不要落下,等年底大考完,再想你的冬假。”
“知道了知道了。”
“又是这样。”崔竹生阖上食盒,“别敷衍我。”
“我没有呀!我每天都认真读书了的!”沈松伸手拿过床头的书,冲着崔竹生晃了晃,“你随便考!”
“知道了。”崔竹生笑,走到门口,又停下,“考好了,我也有奖励给你。”
“真的?!”沈松眼睛都亮了。
“先不说。”崔竹生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