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

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脸蛋，像红色的纱，又垂落在自己衣襟上。

肖音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狠命咬着手指，而浑身血液却如同火焰一样滚烫翻涌。

她一生梦想着穿鲜红嫁衣，嫁给那人；却最终穿了血衣，嫁给了家人。

台下众人，无论是失乐园的，还是不是，都被那种气氛所感染，高喊：“宁战死，不受辱！”

“宁战死，不受辱！”

“宁战死，不受辱！”

–

之后，因为天天死人，肖音就肖笙被送往了最北边的密罗冰川躲避战乱。

五年之后，肖音才知道，原来早在两年前乐园城邦就倒了。

那当初鲜活的几千条生命，早已不复存在，成了“果实”。血染红了那金旗。尸体，连成了新的“树脉”。

秦筝作为作战到最后的一批人，亦战死。她抚动着她的琴，直到二十一根琴弦尽断，未降。

……

得知敌人来袭之后，她没有给任何人发求救信号，包括他哥。

当然，肖音知道他哥当时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算乐园城邦真的求援，也无用。

–

肖笙当时不知道乐园城邦的惨状，之后他去老猫图书馆绿绮要了秦筝的《人生之书》，并且问了绿绮有关哥哥的事情，才知道——

在乐园覆灭的第二天，他哥才知道这件事。等来了乐园之后，看见那些血肉……那些身体组织与骨肉被铁水烫熟了，混合在一起成了一个血糊糊的肉球——堆成了一个血肉雪人。

胳膊用的人胳膊；腿用的人腿；眼球用的人眼球。只是它们分别来自不同的人。

而秦筝的十指——那会抚琴、会做杏花饼、会用镜片自毁容貌的纤纤十指——指甲早已碎裂，死前被敌人拿斧头一根一根生砍了下来，用琴弦穿成了一串手指项链，挂在了那“雪人”之上，当做装饰品。

雪人插着金旗，敌人在旗上用血写着，将此雪人送给哥哥作为礼物。问他喜欢吗？

……

肖笙知道哥哥很喜欢堆雪人，经常在雪天号召大家陪他一起堆雪人，比赛看谁堆得大——这是哥哥难得孩子气的时候。

哥哥会伸出手，插.进那雪层里，兴奋道：“嘿，雪又积那么厚啦！去去去，肖音，把人都叫过来，比赛堆雪人了！”

但是哥哥会瞬移，所以哥哥总是作弊：瞬移到雪最厚的地方，滚成大雪团。然后再用瞬移把雪团带回来！

这样一来，哥哥总是赢！堆得雪人最大最快！然后乐个不行，说：“不好意思了，各位，又是我赢！”

哥哥长得俊，五官如雕刻一般分明，笑起来实在好看。尤其是身穿黑衣，映衬着雪景之时，跟画似的。

大家也都喜欢让着他，看他笑。

可怕的是，敌人也知道哥哥喜欢堆雪人，还亲自堆了一个送给他。

……

–

在老猫图书馆里，肖音问：“我哥爱过秦筝吗？”

绿绮回：“没有。”

“一点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时节，他哪有闲心想那些儿女情长？而且就算他有时间，他也不会喜欢秦筝。”

“那他……”肖音觉得秦筝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女孩子，连这样的女孩子都不喜欢？那喜欢啥样的啊！难道是审美有问题？还是生理有问题……

肖音灵机一动：“我哥喜欢男的？”

绿绮笑答：“嗯。但其实跟性取向也没太大关系。就算秦筝是男人，也不行。”

“那是为什么……”

“嘘！到时候你就懂了。”

肖音算是明白了：“什么到时候啊！我看啊，我哥就是个天煞孤星，他就长了个事业脑，一心搞他的宏图伟业。

“就连我亲哥肖笙，本来好好的一个浪荡子弟，天天游手好闲，一靠近他，都被他传染成事业脑了！天天去跟他打打杀杀。

“我看我哥就孤独终老得了！正好。也别找什么嫂子。一辈子别谈恋爱，就永远当个处男。跟他那些……那些模型、图纸，书一起过。”

“哈哈哈哈哈～”绿绮被他逗得咯咯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