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现下的赤溪村与一个月前相比，人口少了大半。

村里祠堂却不敢再摆棺木，村民怕夜里再起尸，忙不迭把死人一把火全烧了。

饶是如此，依然有数不清的死魂游荡在村里。

有的人侥幸没有看见，而有的人看见了，疯了。

当日上山的人几乎都死绝了，若要认真算起来，只剩下一户。

他们现下所在的这一户。

只剩下二楼那两个被折磨得神志不清的中年人。

真是多亏了婆婆留下的这点布局。

叶菁菁抬头看向楼梯，那日咿咿呀呀唱着昆曲的老人形象依然在她心里萦绕不去。

令人害怕，但竟然是为数不多爱着素茹的人。

小孩的描述总存在一些缺漏，叶菁菁用自己的记忆补足了漏洞。

当吴长风听到随队的人在墓前挨个念出了自己的名字，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名字是活人立足之本，这做法相当于给厉鬼递了通行证。”

他皱眉看向叶菁菁，“这道士做得可不像是什么镇压的事。”

吴长风的眼神在此时褪去宽厚温煦，变得敏锐又坚硬。

他好像看出了什么。

叶菁菁在桌下的手指无意识抠了两下桌角，抠出一指头木屑。

在吴长风眼风扫来时恰好端起桌上的水杯，低头慢慢喝水，避开了吴长风的眼神。

等她仔细将杯里的水饮尽，才抬头，适时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好似完全听不懂吴长风在说什么。

吴长风好像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随意那么一瞥，叶菁菁不接话他也并未有更多的问询，仅仅是收回目光，若无其事道，“这件事还是得去墓里看看，你记得路吗？”

叶菁菁仔细回忆了一番，下意识皱起眉头。

她确实不太记得，当时夜黑，山路多岔口，她只是埋头跟着人群走，注意力全部放在身边那只鬼身上，全然没注意墓地的走向。

没想到小朋友们倒是嚷嚷起来，“我们知道，我们可以带你去！”

秦天说完才反应过来，瑟缩了一瞬，“会很吓人吗。”

“不吓人，就带叔叔认个路。”吴长风忍不住摸上小朋友的脑袋瓜子，轻声安抚。

叶菁菁在出门前短暂地离开了一瞬间，回来时随身背包看着空了一些，吴长风看了一眼，没有多问，抬脚往院子走去。

原本聚集在院门口乌泱泱的一片，在几个人走近后，瞬间散了，剩下清清冷冷的铁门。

吴长风率先推开门，踏了出去，而后是陆续四个人。

无事发生。

*

山路，天依然灰扑扑的，明明是正午，整个山头仿佛都笼罩在一大团消散不去的雾气里，显得晦暗不明。

“这是山霾，山鬼怨气所化，此地不能再住人了。”

吴长风跟在几人身后，小声跟女儿讲解地相。

吴道灵近几年才开始接触术法，所见所知还是稍微有些受限，此时是她难得一次外出经历，还遇到了他地少见的情况，她兴奋地跟在父亲身边学习。

叶菁菁跟着小朋友走在最前面，她回头看了一眼吴家父女二人，见他们无心关注自己，才轻声开口问道：

“担心爸妈吗？”

秦地默默看着山路往上走去，没有应话。

秦天拉着弟弟的手，又抬头看看叶菁菁，摇了摇头。

想了想觉得不太准确，又伸出小手，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点点缝隙，“就这么一点点吧，一点点担心。”

叶菁菁好笑地把他的小手抓进手里，再问，“要不要跟我回家。”

秦地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秦天眼神亮亮地，底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要！”

小朋友的嗓门有些大，树上扑簌簌传来鸟雀煽动翅膀的声音，挂在枝头的乌鸦惊飞了。

吴长风也被震了一跳，摸不着头脑地笑道，“要什么要，就算是白天也不能在山里喧哗，惊了东西就不好办了。”

叶菁菁牵起小朋友往前走，步子比方才轻快了一些，头也不回地说道，“他俩要跟我一道回城啦。”

“回什么城？人家爸妈答应？”

叶菁菁却不说话了，只牵着两个小孩一个劲地走。

爸妈？秦家爸妈是个什么东西？哪管他们答应不答应。

墓穴早已迁到了山阳处，坟头新栽的树都长到了半人高，郁郁青青。

这地方视野开阔，云间溢出的光甚至还能往墓碑上洒点，正午的日头恰好照在两座坟包上，倒是比山下光线更足一些。

吴长风甫一站定便放下心来，他原以为是个麻烦家伙，但那道士好像确实带点道行，这一通歪门邪道的东西压下来，将这玩意儿的戾气消散得七七八八。

只是菁菁身边那只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