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后卿却是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他看着墨天衡手中的青玉镜,像是陷入什么回忆,“我一直在想,人的心为什么会改变。
后来,我得出一个结果,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都是欲.望。人的天性是永不满足的,他们永远在追求更多更好的东西。
像商辛符,他最开始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后来却变得越来越贪婪,不惜踩着所有人的尸骨向上爬。
像我的副官,明明是我救了他的命,明明他曾发誓要誓死效忠,却在黄金与白银的诱惑下丢掉了自我,不惜对我下毒。人,真是积极进取的东西啊,总在向往更好的生活……”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后卿接着说,“有些人就是随遇而安,有些人就是能在巨大的诱惑前守住自己的本心,可是,这些人都死了,死在那些心存私欲的人的手上。”
后卿的眼神很冷静,冷静的几乎像结了冰,“你说,我该怎么办。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它就像一头野兽,我可以囚禁它,但它终将破开牢笼。你说,我是要杀死这只野兽,还是建立牢不可破的囚笼。”
墨天衡:“……这就是你悖逆天道,死而复生的原因?”
是的,此方世界,鬼是罕见的。修真者不入轮回,身死魂消后便是了无痕迹。只有执念深重的“人”死后才会变成鬼。
而这些鬼,无一例外都是怨念深重的厉鬼,它们放弃转世投胎的机会,怀揣生前苦痛的执念重返人间,只留有稀薄的神智……
“……是这人间,困住了我。”后卿说。
此时,却是邬瑶弱弱的发言了。能看到话本里流传多年的人物,还是鬼王,邬瑶的心情当然是有波动的,但是,她实在是对具体的细节有些好奇,很多地方明显存在这隐情。
她观后卿相貌,不像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大开杀戒之人,于是,她问出了她的疑惑,“为什么,百年之前,你会背弃你的誓言?你的誓言,是什么呢?”
在她的眼里,墨天衡与后卿简直是在打着一轮又一轮的哑谜,但她真的对此一头雾水。
墨天衡:“他曾发誓,要保护雍朝的帝子帝女,也曾发誓要保护雍朝。但他终究是食言了……他用他的死报复了雍朝。我想,你在死的时候,并没有预料到雍朝的覆灭,百姓的流离。”
邬瑶更不能理解了,什么叫,他用他的死报复了雍朝?
却是商辛瓷站了出来,她看了看后卿,又看了看诀别诗,“还是我来说吧,毕竟,我是雍朝的帝姬。”
“不。”后卿轻轻的止住了商辛瓷,又给自己带上了鬼将军面具。
“还是我来说吧,毕竟,我才是这一切的罪魁。时间,大概要拉到很久很久之前,毕竟,这已经是百年前的老故事,故事的开头,是一个百战百胜的将军遭受了君王的猜忌……”
后卿很早就想过这样的局面,所以,他并不是很痛心。许多谚语都在昭示着天家的无情、官场的倾轧、权利的迷人与不可分享,像是“伴君如伴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种话,后卿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对于后者,单从字面意思上看,后卿也是很认可的,他家里就有一张很大很大的床,铺着松软的绒,睡起觉来再是舒服不过。
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旁边会睡着另一个人。这样的话,睡眠质量一定得不到保证。话说远了。
后卿能感觉到,少帝对他的戒备与防范。
少帝变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他的个子逐渐抽条,他渐渐褪去他身上的稚弱与少年气,他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君主,他对自己的态度也越来越敷衍冷淡。
人,为什么会改变呢。后卿从少帝的眼中看到野心与欲.望的萌芽,不,不能叫野心。野心这个词语似乎带着贬义,果然还是上进心比较好听。然后,拥有上进心的少帝买通了他的副官,在他的酒里下了毒。万无一失的计划。如果,副官在倒酒的时候……手不要那么颤抖就更好了。
后卿近乎惊讶的发现,不仅是少帝不想让他活,很多大臣也不想让他活。这也难免。毕竟,他在变法改革、收拢军队的时候做了不少脏事,侵害了不少人的利益。除了他的玄铁军还有那些百姓……这世间,有人在乎他吗?
一念之差,后卿选择引颈受戮。
“我知道,鬼将军的死法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毒酒白绫匕首三选一,也有人说是凌迟、腰斩、车裂。更有人大加想象,说我是自刎而死,死的时候血雾成冰,天下恸哭。
还有人说我在大殿上陈情,生呕其心,在众臣的惊愕中扬长而去,好不快意……然后遇上了一个卖空心菜的老婆婆。其实,我的死法,比较像是话本啊、战场啊之类的死法。”
商辛瓷终于找到一个插话的机会,“……是万箭穿心。花朝宴上,万箭穿心。”
商辛瓷说出此话,偏过了头。诀别诗很自然的摸了摸她的头,手法像是在揉什么小动物。商辛瓷打开诀别诗的手,踮起脚想要摸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