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喏，你看网友们说的，”他划着手机，“说我们家小鹤和小寒从来都形影不离，过年也回的是同一家，可不是见家长么。”

方秋山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你别满口胡沁。”

“这可不是乱说，网友们都这么说呢，”方叔叔笑道，“还有人说半年前他们在校园里亲过一回嘴儿，不当心被直播出来了，只是直播断得快，没拍太清晰。你看，这都分析得有理有据，俩人平时没事都住一块，衣服也混穿，还经常被人偶遇到一起散步，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哦，小鹤啊，你也别在意，叔叔是打量着你京剧唱的不错，也关注了点微博上的言论，只是做叔叔的要说你一句，你看你也大小伙子了，还没个女朋友，虽说小寒和你关系好，但这终究不是正道，没法结婚生子，传宗接代啊。”

方秋山一拍桌子：“你给我闭嘴！”

“方承信，你差不多得了，有什么话冲我来，”方冷月放下杯子，眼风冷冷一扫，“我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有点积蓄，又不是回国来打秋风的！买房的钱我自己能出，你放心。小鹤和小寒才多大？你一开口这意思，打量谁听不出来？”

“我什么意思？”方叔叔似乎被激怒了，站起来，口沫横飞道：“你是个女儿，生的也是个女儿，一回国就说动了老爷子给你拿钱买房，我呢，我最近生意周转有困难，找爸借钱，爸听都没听完就让我滚……”

“那钱我不会要——真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惦记着！”

方冷月话还没说完，被方叔叔打断了。

方叔叔带着酒气，继续一气说下去：“我想说好久了！咱们家三个孩子，就我一个像是抱来的，不患寡而患不均！你家圆圆要给买房，小鹤名下也有房，我家秉麒的房只能我自己买，没有这样做事的！”

方婶婶拉了一下，没拉住他，慌忙说：“他醉了。”

“你给我出去！”方秋山勃然大怒，站起来，颤颤巍巍伸手指着他，“你要说我偏心，我唯一就只偏圆圆，她是女孩，必须得有房，她妈妈出嫁前就单给买了房子，照她妈妈的例，她也得有。这话我说了，买房的钱也乐意给她出。但是秉鹤和秉麒，在我这是一模一样的对待。我没单拿钱给他买过房，他那房是他爸他妈留给他的！”

方叔叔眼神浑浊，醉意昏沉，已然不管那些，摇摇晃晃从椅子上站起来，接着说：“嘿嘿，您再怎么偏心，圆圆是个女孩儿，秉鹤是个同性恋，他们俩，没法给方家传宗接代，只有我家秉麒是正根儿。老爷子，您偏心偏了一辈子，想没想过这一茬儿？”

方秋山掷了个杯子，他手劲很大，杯子擦着方叔叔的脸飞过去，哗啦一声，响亮地在地上碎成几片。

“爸，他醉了，他醉了……”方婶婶也没想到方叔叔能说出这些话来，慌忙架着他往外走，方秉麒也跟上。

方秋山脸色铁青：“你们以后不必过来了。”

房门开了又关，院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房间里静得吓人。

“爸，别听方承信那狗东西瞎说，”方冷月赶紧给方秋山拍背顺气，“网上的话那都是乱传的，网友的嘴可没溜儿了，你们说是不是？”

她抬头，看向方秉鹤和程应寒。

“爷爷……”方秉鹤向前半步，想说什么，但嗓子像是塞住了，手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来。

他能说什么？我和程应寒就是一对儿？还是我和程应寒不是一对儿？

好像怎么说都不对。

程应寒抢先按住方秉鹤的手，说：“爷爷，网上都是瞎说的，您别听他们乱传。”

方秉鹤像是突然僵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程应寒没去看他的眼神。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吃完年夜饭，大家各自回房休息。程应寒走在前面，身后的脚步声跟得很紧，他没回头，直接进了自己房间，关门时，门却被人一把撑住了。

方秉鹤一言不发走进来，咔哒一声关上门，他手上已经尽力放轻，但房间里太安静，沉闷的声音就显得尤为突兀，像是一块石头砸到人心底。

“小点声。”程应寒提醒他。

方秉鹤没空理会，抱臂站在墙边，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壁灯，窗帘半拉，有稀疏的星光从窗户照进来，刻画出冷淡而锋利的人影轮廓。

他就这么站在那里，很久没说话。

“你要说什么？”程应寒心头也像有什么东西堵着，“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我们各自去休息一下。”

不管是要说开还是要吵架，今晚都不是合适的时机。

“我要说什么？”方秉鹤极力压着声音，“是你今晚说了什么！”

他心底有股烈火，猛烈地左冲右突，烧得冷静外壳岌岌可危，怒意不由自主从话里带了出来。

当头一句问话，猝不及防，茫然过后，是巨大的挣扎和犹豫，说实话会伤害爷爷，说假话会伤害程应寒，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