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应淮序慢慢走进魔宫,步伐轻快平稳。
到底是盗版望舒宫,主人家也不能从侧殿入座,只能像宾客一样从殿门外走进。
应淮序目不斜视走过殿中。
他见到了许多熟面孔,也见到了一些生面孔。他没有在任何人面前稍作停留,就像自己从来都不认识他们。
他自己心中也暗暗奇怪。生人也就罢了,为何看见熟人他心中依然毫无波澜?
他的心像是缺了一块,情绪刚涌上来就从漏洞泄下去。见到自小疼爱他的师尊本该喜悦,见到将他关押半年的男主本该畏惧,但此时他心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在应淮序踏入殿门的一瞬间,刀宗宗主容燕栖就按捺不住直起身子。他是满座中年级最小的人,也最沉不住气,在应淮序经过他面前的时候,他竟然试图直接越过桌案去捉他的袍摆。
但他什么也没有捉到。
冰凉的布匹和纱绢划过他的手指,就像一尾冰凉的鱼。
他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不知为何想起水中捞月四个字。
决真子握着手中的酒杯,殿中和故人如此相似的人每靠近一步,他的手指就更紧两分。
他紧紧凝视来人的脸,直到清晰地看见他光洁的耳垂,手里力气一松。
不是他。
内心的怒火已经腾起,他低头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被戏弄的懊恼让他迁怒来人,应淮序从他身边走过时,他故意没有抬头看他。
簿疑面对决真子而坐。他们分别作为正魔两道的首领,主座下左右尊位自然非他们莫属。
和旁人不同,他自走进魔宫后便一直端正坐着,是前来的五位宾客之中最有礼貌的客人。就算看见与遍寻不得的人如此相像的脸,他也不曾有过幅度太大的举动。他只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看着他缓缓走过殿中,又在主座侧位坐下,不曾移开半分视线。
识海中魔剑六颗宝石在沉寂三百年后重新闪耀,明灭交替的光辉惊扰了一潭死水般的魔气,沸腾时让他的脑中生疼。他已经有三百年不曾尝到过这种滋味,如今重逢,只差落下泪来。
这就是师叔。
尽管没有耳垂上的小痣,没有清规的眉间剑印,紫色衣袍和皎月流纱一看就是仿造。
可是,这就是师叔。
他从他身边走过时如此冷漠,就好像从不相识。
但是,这就是师叔。
簿疑咽下喉中腥甜。在旁人眼中他仍旧那样风轻云淡,好似根本不为这极相似的容颜所动。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膛中那猛烈的情绪就要跳出来,将他残破的身体冲破。
整整三百年后,他终于再一次见到师叔。
应淮序在殿前坐下。花惊定就坐在他身边的主位上,伸手一挥,魔侍便将饭菜端上来。
很是熟悉的菜式。
目前为止一切流程都和望舒宫那场生辰宴如此相似。只少了殿下跪坐的大片宗人和莲月尊者。
应淮序刚落座,容燕栖就高声喊道:“你果真是我未婚妻吗?”
尽管应淮序自重生以来就心如止水,听到这样的话也差点没崩住脸上的表情。
他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这个人他认识,游戏设定里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仅有的记忆中他们也从来没有什么交集。除了一手神鬼莫测的好画功以外,他对这个人再无了解。
“剑灵,第二周目我对他做什么了?他怎么这样说?”
【……叫我小七。你之前抢了他的火光兽,他本来要找你算账,见你长得好看,就决定把它送给你当聘礼。】
“三百年前?他应该还只是个小孩子吧?”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
应淮序看着刀宗宗主,温声笑道,“幼时的玩笑话,宗主现在还当真吗?”
闻言容燕栖立刻起身,跨过桌案就朝殿前冲来,在离应淮序三步远的时候,被手执长枪的魔界护卫拦下。
他被制住了也依旧激动地喊着:“你就是我未婚妻!”
应淮序笑了一下。
这是他在生壤上复活后的第一个笑容,因为虚假而不及眼底。这张脸天生眼尾上翘,便是不笑也自带三分笑意,他的真笑和假笑其实差别不大,只有少数人能看出其中端倪。
正好,这部分少数人如今全都在场。
决真子认定面前人是冒牌货后就不再看他,在座上自斟自饮。听见他开口说话,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随后便觉无趣,又低下头去饮酒。
簿疑则是心中微凉。
他实在太了解师叔,就算应淮序极力伪装,他也还是看出来了异样——师叔并不认识眼前的人。
师叔不认得容燕栖,大概也不会认得他。
座下之人各有心思,只有花惊定因为这个笑容而微微失神。
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