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花
高景璜站在廊下轻摇折扇,夕阳洒金搬落在他的发间。
沈晗被夏海领到拐角,独自一人前来。她站在廊中树影里,瞧了眼正门的方向不见来人,不知高景璜在等谁。
高景璜已将朝服换下,依旧是一身绸缎青衫。沈晗远远端详一番,不知高景璜为何这么喜欢这件衣衫,竟暗自猜测起这衫子到底洗过没有。
她走上去前去福身道:“三殿下。”
高景璜哗地将扇子合拢,看了眼沈晗,像是等到了要等的人:“嗯,出发。”
高景璜衣摆摇动间沈晗忽然发现,上次袖摆上的翠鸟似乎换了个姿势飞到肩头去了。沈晗心中嘀咕:原来衣服倒是换了,他许是喜欢这颜色吧。
这颜色多一分太暗,少一分太翠,想来染布也颇费功夫。
沈晗正跟在高景璜身后琢磨着这衣衫,一边抬脚往门外走去,听得高景璜问道:“做我门客可做得?”
沈晗疾步跟上去,瞧着高景璜侧颜平静,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门客?”
高景璜点点头:“嗯。”
沈晗心中毫无波澜,问道:“为什么?”
高景璜云淡风轻道:“有了门客的名头,我那账房好结月钱。”
沈晗作势思考了一会,点头道:“做得门客。”
高景璜把玩着手中的扇子,白玉扇坠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轻快道:“那便刚好,以后叫我名字即可。”
沈晗全然不觉得直呼其名有什么好处,登登登下了几节台阶:“就叫名字?”
高景璜再次点头:“我的门客都是这么没规矩的。”
沈晗不知这人是不是在阴阳怪气,望着他道:“忽然有个女子门客,你不怕招人置喙吗?”
高景璜已然走到门口,一脚跨上马车。他歪了下头,非常认真地说道:“置喙?凌都能参我一本的人很多,能置喙我的人是没有几个的。”
沈晗笑了一下,福了福,上后头那辆马车去了。
日暮时分,正是凌都琉璃瓦如镀金,光影粼粼的时候
马车及其平稳,车厢内笼着香片的清凉气息。车帘顺着微风飘动,连街边的叫卖声都显得有些遥远。
直到马车穿过帘幕似的紫萝,沈晗听得花枝与车顶摩擦的声音,才发现到了一处清净雅致的酒楼。下车后只见一处幽静庭院,不知凌都之中哪里有得这样的美景。
暮光洒落下来,刚漆的朱红阶梯笼在光晕之中,沈晗穿过亭台轩榭,跟着高景璜进了半掩的缠丝花门之中。
高景璜看起来像是这里的熟客,所有遇见他的跑堂伙计都只是默默行礼,心领神会地避免了高声参见。
沈晗跨过门槛,透着一股清幽的冷香缭绕而至,叫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沈晗未着钗环,反倒与这置景的气质相合起来。她缓步轻移跟在高景璜身后,数着楼梯边散着莹莹冷光的灯台上至二楼,自冷画屏侧款步而过。
高景璜瞥见幽光映照下沈晗的影子,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
隔间在走廊的尽头,沈晗穿过水晶珠帘就看见了邝思言的脸。邝思言今日没穿那叮咣作响的轻甲,衣袍及其利落,仍然带着护腕紧束袖口。
茶炉上咕噜咕噜地响着,邝思言看起来比这滚水还要等得不耐,见了沈晗更是露骨地面色一凝。
沈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也未搭理邝思言。她对邝思言印象不佳,邝思言也认为她对那画冷漠不助,两人一碰头无故像个仇人似的。
高景璜并未动声色,沈晗方才听二人见面招呼十分熟络,想来不会拘这些小节。只是这圆桌位置许多,邝思言坐了一方,高景璜坐了主位,给沈晗剩下太多选择。沈晗扫了一圈,最后决定离二人都坐得远远的,恰巧坐在了上菜的位置上。
高景璜在沈晗落座后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很快就有侍女进来侍茶,那侍女将茶壶盖子一揭开,立刻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微微抱歉地将整个茶壶端了下去,沈晗将那神情尽收眼底,想来是邝思言煮茶分心已经泡老了,偷偷笑了下。
高景璜不动声色,与邝思言寒暄了一阵:“前几日听得你在殿前为我伸冤还未谢过,今日刚好借此局为由……”
邝思言爽朗一笑:“别别别,那日我差点搞砸了,要不是季大人拦着我,我真就追进殿中去了。”
高景璜笑道:“你久在边关,于朝堂多有些生疏,季书意好心性情也直,倒是可以信任。”
邝思言连连点头:“改日我请季大人吃饭!”
沈晗默默听着,见邝思言性子颇直,又将那日质疑高景璜一命呜呼的话搬出来说了一遍。
高景璜哭笑不得,将重新奉上的茶水端在手中,轻轻吹了吹茶汤,打断邝思言问道:“你不是弄坏了了画挨了顿家法吗,画师我都给带来了。”
邝思言猛地看向沈晗,却没从沈晗脸上看到一丝得意。他遂觉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