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巫光仔仔细细看了会儿路瑟，叹了口气，拉开凳子走回里屋，嘴上像是敷衍说着：

“对啊对啊，我也时常觉得少爷真是个奇迹……”

路瑟冲他的背影嚷嚷：“喂，也不至于连背影都写着‘我不信’这几个字吧？你刚说的被招聘来的才是无稽之谈。要是那样，你早该走了，我们府可是强盗来都翻不出一文钱，穷得叮当响，还得打劫强盗的家庭啊。”

没听到回应，路瑟继续恬不知耻地嬉皮笑脸：“你倒是说说你几个月没领月钱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办，不挣钱又不修道，你什么时候娶妻生子啊？”

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路瑟自讨没趣，闲得无聊，伸出纤细的手指去茶杯里剩下的一点水。

这是他闲下来的习惯，总会随手画画摆盘。上学时候的主厨师父说的好，功夫在厨房外。路瑟的摆盘总是最大胆且具有创意的。比较出名的事例就是分子料理实验课的时候，他做的鱼肉，起名十分随意，叫做“亲吻鱼”。

蒸馏容器中鱼肉被摆成鱼生前的样子，会随着蒸汽摆动绚烂多姿的大尾巴，还会吐出一个个闪动着水波光芒的“泡泡”，每一个泡泡的外壳都是经过处理的可食用鱼鳞齑粉混合超级食物粉末，因此光泽多样。食客可以通过亲吻鱼嘴的部位，吃到不同口味的泡泡中的鱼肉。

这是一道餐具像水族缸一样大小的大型创意菜，从设计到烹饪足足花了三个星期。路瑟为了演示效果，故意调暗了教室的灯光，即便这样还是被整个班的同学围观拍照，疯狂流传在校内社交平台上。

照片中少年在暗处深情地闭着眼，透过波光粼粼的水族缸亲吻有着华丽裙摆的鱼的照片。各色泡泡泛着微光，成为了细小的光源打在少年的脸上，显得路瑟本来有些张扬跋扈的脸显得恬静，单纯。一时间，是少年在亲吻鱼，还是鱼在亲吻少年，被炫目的泡泡迷得乱了心智的互联网瓜众不得而知。

虽然当堂课的创意菜导师因为这道菜铺张浪费打了“S-1”。但传说被当做餐盘的水族缸上面印满了男男女女的唇印，就在路瑟亲吻鱼的同款位置。至于还有一个#亲吻他的词条，已经被下一门课的ddl鞭策的路瑟则并没有看到。

事后当事人表示很懊悔，如果不起“亲吻鱼”这种大众化的名字，是不是好歹能亲自出来享受一下当6秒互联网红人的快乐。

指尖触碰到茶水突然一痛，路瑟“嘶”得一声吃痛，神思回到连互联网是何物都无人知的修仙界。

水应该没这么烫吧？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顶着大火和蒸汽只垫着几块抹布就敢上去端锅……

真是不配称自己是专业排名第一的厨师院校毕业的优等生啊！

巫光端着药匣走出来：“需要给你包扎一下吗？少爷。”

路瑟吹着手指呼天号地：“原来你刚才拿药去了啊……”不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白打工不拿钱准备把资本家吊院子门口的歪脖子大树上啊。

巫光“嗯”了一声，专心地把药粉涂在路瑟被烫伤的伤口上，那地方的皮肤已经微微发白，但还没有冒出水泡。

“少爷一直没意识到手被烫伤了吗？我还在等你什么时候能发现，然后像往常那样痛得哇哇大叫。现在看来，你确实是个奇迹……”巫光低下头给路瑟上药，浓密地睫毛在眼底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巫光……”路瑟情不自禁。

巫光面无表情缠着纱布：“……居然真的有人可以越长大越蠢，你三岁那年给家人做第一顿饭的时候，还记得把护手浸湿再去拿锅。”

路瑟：“……”我那么早感动真是过分信任管家的口德了，而且怎么原主小时候也是个乖孩子吗？还懂得给家人做饭，长大却成了一个花天酒地的败类，这才是奇迹吧！

他突然想到一件险些被遗忘的事情，脸上立刻变为谈正事的表情，问巫光：

“对了，刚才老者在的时候，有一件事情我没来得及问。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巫光点点头，又看了眼路瑟的手指：“如果少爷的手指没不小心烫伤，我会提议我没二人写在桌上，再打开对照。”

路瑟感觉自己谈正事的表情有了一道显而易见的裂纹，不cue就不舒服是吧？

“你写，我说。”

“好。”

巫光写完的同时，路瑟道：“涂黑。”

巫光翻开手，下面用水清秀地……画着一团像是被涂黑的墨迹。

路瑟百思不得其解，要是这书老者能背出来，说明在被路家拿走之前并不是涂黑的。可为什么他看的时候已经变成那副样子。他印象中，上一代飞升的宗主路烧可还没飞升多久呢。

难道在此期间有人偷偷溜进蜀山派？可谁会专门溜进来只是为了涂黑部分内容，而不是把书带走呢？

路瑟想了想，觉得有必要修书一封，顺便跟着合同给老者送过去问一问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