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他
没有谁的生活会一帆风顺,别人我不清楚,最起码我不会。
记忆中那个冬天很难熬过去,整天浑浑噩噩,像是被抽干了灵气。整天好像只有睡觉的时候才能够真正解脱一点。
可怕的是,就连这仅有的一点点回避的时间都在不断减少,直到终于闭不上眼睛。
频繁失眠,昼夜颠倒,就连睡三个小时不醒都成了奢望。
我知道自己怎么了。它正在从内慢慢烂掉。
“邹池,你黑眼圈那么重啊。”佟莫随口道,“最近没睡好吗?”
我戴着口罩,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嗯。”
“这样了不行啊,”她两手叉腰,一副大姐姐的架势看着我,“你要不回家休息一下?”
“不用。”我的声音有些闷。
佟莫不了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拍拍我的肩。
家里的事也棘手起来。
本来大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切都相安无事。
直到我的疏忽大意——让我爸找到了我的银行卡。
即使我已经比他还高,可他依旧像年幼时那样揪着我的耳朵,不留余力地将我狠狠丢在客厅。
“啪嗒。”
一张卡丢在我的脚边。
上面的卡号清晰可辨。
那就是我的卡。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或许是打麻将输了钱,又在家里乱翻,企图找到一些不起眼的零钱。
最近精神本就不好,估计是洗澡随手丢在床头柜里的,那时自然也没什么精力去想别的。没想到被他找了出来。
“你说!这卡哪里来的!”一个巴掌清脆地落在我的脸上,很快就泛起火辣辣的疼。
我没什么力气,只是偏过头去敛眼,手轻轻扯了扯被他拽下来的衣摆。
“说不说?!说不说?!”他蹲在我面前,双手狠狠掐住我的下巴。
从小的礼义廉耻教我不能对父母动手,太高的道德感把我架在半空以至于呼吸困难。
指甲嵌进肉中的痛感从下巴处传来,面前的男人面色黝黑,唾沫星子乱喷。
“是不是偷你妈的钱了?!是不是?!”他本来死气沉沉的双眼一下子亮起来,像是找到了很好的理由。
我依旧不辩解,只是静静听着。
男人不满我的态度,一把揪住我的衣领狠狠将我提起来,嗓门极大:“说话!!”
其实我知道,无论说什么他也不会听的,毕竟他想要的答案早就在他心里了,
“不是。”我淡淡开口,没去看他一眼。
像是为了体现他的父权,他又十分用力地丢下我,仿佛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棉布娃娃:“站好!”
“那你哪来那么多钱?还办银行卡!?”他下巴前突,向前逼近。
我的腰重重地磕在茶几拐角处,钝痛顺着脊柱爬上来。我只好用手捂住那一角,冷汗刷地下来了。
“里面有多少钱?”他终于问出了他想知道的问题。睨了我一眼,滋着口大黄牙,恶心地味道扑面而来。
我梗着脖子不理他,另一只手警惕地护住腰腹。
“说话!!”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强迫我和他对视。
“五百。”我静静地看着那双映有我脸的瞳孔,随便瞎编了一个,“学校的助学金。”
客厅沉寂片刻后,男人松开了我的头发,不自在地理了理我的衣服,企图在瞬间伪装成得体好父亲的模样。
“那个池啊,爸爸最近手头有点紧,你要不就把钱给爸爸?”他估计想到我长大了不好骗,还理所当然地给了个理由,“算爸爸向你借的。”
我冷眼看着这个动作极其猥琐的男人,浑身上下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刚被撕扯过的头皮还止不住地疼。
莫名地,我却想笑。像是对这种荒诞不经的事惹得止不住地想笑,嘴上不少半分凌厉:“借你钱啊,不要。”
“爸爸会还你的啊,”男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邹池你那么小,拿那么多钱干嘛呢?我这些年少你吃的少你穿的了?你浑身上下哪一个不是我的?没有我哪来的你?”
胸口凝结的郁气终于在此刻有了宣泄口,我好笑地挑眉看向他:“你这些年给过我一分钱?你给我买过一件衣服?有问过我一句吃了饭没?”
“那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毕竟是你爸爸,”他皱起眉,逐渐不耐烦起来,“快点把那五百借我,我又不是不还你。”
“好,”我漫不经心地点头,“你说我今年读高几了,说出来就给你。”
对面人的眼神一亮,很快又竖起眉毛:“谁管你。”
这话一出口,他也顿住了。
我慢吞吞地弯腰捡起那张卡,毫不留情地一折,一眼都没看,丢垃圾一样丢到他脚边:“答对了,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