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君子不器（一）

阿宝成了萍儿亲口认证过的好友，来豆腐店也不怕再被赶走了，她来的次数越多，和萍儿也逐渐熟悉起来，发现同女子结交其实与同男子结交没什么分别，平时如何与同窗交往，便该如何与萍儿交往。阿宝捡着一些趣事同萍儿说起。

“看，这是时下甚为流行的‘英雄美人卡’，我们同学都在收集，十文钱一包，里面有十张卡片，上面画着古往今来的英雄或者美人图，如后羿、项羽等。卡片底色有白绿蓝紫金五种，要是能拆到金底卡片，那可要被大家羡慕死了，有人甚至愿意出二百文求一张金卡。我之前买了好多次，都没有拆出来金卡。萍儿要不要帮我拆，你第一次拆，肯定手气好！”

萍儿今日没有看店，正在后院整理粮仓，她们家要做豆腐，自然离不了黄豆，买来的黄豆存放在粮仓之中，需要定时清点，天气好时，还要取出来翻晒，萍儿白天已经取出豆子晒了，这会正在清点数量，估摸着要再进一批新豆。她自小和商家小贩打交道，听到阿宝说的英雄美人卡，大略想想，便知道是商人想出来骗钱的玩意儿，金卡数量必然是极少，只怕五百文都不出一张。萍儿摇摇头：“我不拆，你自己拆吧。”

“哦，自己拆就自己拆。”阿宝双手合十，上拜苍天下拜土地，抖着手扯开绑纸包的麻绳子。“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让我出一张金卡吧，等等这是……哇！！貂蝉！哇！！西施！天呐！我十连双金！！”

幸福来的如此突然，阿宝捧着两张金卡原地转圈，也不知道这卡面上的纸是什么技艺，迎着光变幻角度，竟像水滴落在水面一样泛起层层涟漪，阿宝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萍儿沉思片刻，是了，若是一直开不出金卡，人们也就不会再买，偶尔撒两张出来，引得买家开心，他人眼红，这生意才好做，就如那赌桌上常胜的赢家，也要故意输上几次，好留人再赌。她问阿宝：“要卖掉吗，四百文哦。”

“才不呢。”阿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买卡包，只图拆时的片刻开心，若是拿去换钱，岂不是太过功利，下次再买时，定会生出许多计较得失。更何况，”阿宝把两张卡片极为宝贝地藏进袖袋中，“美人画的十分好看，我喜爱极了，自然是千金不换的。”

萍儿虽然不懂卡片上的图画有何值得喜爱的，却觉得阿宝这般心性很是难得，能够抵住诱惑，比很多成年人通透许多，不免多看她一眼。

阿宝从书包里掏出纸笔，准备和课业做一会儿斗争，不过才抄了几行书，就觉得浑身发痒，坐立不安，还是再和萍儿聊聊天好了。阿宝又起个新话题，“最近我们书院正在评选‘梨山君子’。”

萍儿侧着身子，把鬓角的碎发拢在耳后，露出莹白的耳朵来，一边用木瓢把晒好的豆子盛入瓮中，一边问阿宝：“什么是梨山君子？”

阿宝向萍儿介绍道：“‘梨山君子’是我们梨山书院的传统，每逢双月，书院会从所有学子中选出几位来，评为‘梨山君子’，作为其他学子的榜样，除了会当众表彰，也会奖励笔墨纸砚等物，还会为他们颁发梨木制成的的君子名牌，大家都以成为‘梨山君子’为荣。”

“原来如此，”萍儿好奇：“怎样才能被选为梨山君子呢？”

“嗯……”阿宝回想了一下，“若是想评为梨山君子，要先毛遂自荐，自荐报名后，夫子们会根据你上个月和这个月的表现，从智识、德行、容止三个方面进行考评，各项均优或者有大进步者，便会被评为梨山君子。”

“如此说来，人人都有机会做梨山君子咯？”

“当然，只是若是不能十拿九稳地选上，多半要被同学们笑话死。我们斋只有一人，名唤马骏，他回回都自荐君子，也回回都被选中。”梨山书院为了方便管理，将学生们分到四个学斋，学斋以“天地玄黄”命名，阿宝就属于天字斋。

萍儿点点头：“那他定是十分优秀之人了。”

因为夫子们训人的时候，回回都拿马骏举例，阿宝不太喜欢马骏，提一下还行，可听不得别人夸他，阿宝找补道：“也没有那么优秀啦，梨山君子也没有那么难评！”

萍儿望向阿宝的神情带了点促狭：“那你是梨山君子吗？”

阿宝噎住：“……我，我以后会是！”

萍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你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评得上才是奇怪。”

阿宝涨红了脸，十分不服：“你……你看不起我！我这就去评一个梨山君子给你瞧瞧！”

阿宝第二日便找监院夫子报了名，监院一张老脸皱得如菊花一般，他是书院里出了名的偏心好学生，阿宝课业一般，又向来调皮捣蛋，自然不被监院所喜。监院瞪着阿宝：“你当真要参选吗？”

阿宝想起昨日萍儿笑话自己的样子，她可不肯让萍儿轻看，“当真！”

监院不情不愿地把阿宝名姓写在登记簿上，她名列第二，那第一的，自然是马骏。

文华几人听闻阿宝自荐了梨山君子，于课间时凑过来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