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路伤亡
像京剧,倒像是山歌之类,含含糊糊,词儿也听不清楚……
等等,这个调子——
反应过来的徐穆元心中大骇,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时,一直含含糊糊唱歌的大爷忽然拧过头来。他满脸是笑,眼睛眯成一条缝,脸因为醉酒红彤彤的油光发亮。
他兴致高昂,见到徐穆元后,就朝着徐穆元不断地挥手,双手在保安亭的玻璃上不断地摸索拍打,留下很多肮脏的印子。
那模样,说醉鬼使得,说疯子也使得。
在这时,徐穆元却渐渐听清了他口中念着的词。
“哎呦呦,当初酒好不知数,十杯入肚命呜呼。那阴曹地府干的慌,阎王赏了我千杯盏,限我三天内喝光……哎呦呦……”
大爷似乎想要出来找徐穆元,却晕乎乎地不晓得保安亭拉门的开法。一来二去的没摸准门道,他就抓着扶手,把一颗干枣般满是皱纹的头狠狠地往玻璃上撞。
一下,两下,三下。
这头上见了红,那嘴里还在唱:
“喝的老汉我啊,这脑壳里全是琼浆玉露,哎呦呦,这就扒开来,给小神仙你看一看。”
“恶鬼,从他身体里滚出去!”
徐穆元大喝一声,从口袋里摸出准备好的符箓,就要运功发符。
在那符箓上的符文发出金光的那一瞬间,一把刀从身后飞来,穿透过符箓,将其狠狠地钉在了一旁的樟树上。还得是徐穆元反应够快,才没有让自己的脑袋连同刀一起飞出去。
徐穆元扭过头,只见那熄了灯的广告牌下面,赫然站着一只红衣无头鬼,正是之前徐穆元在步行街上看到的那位。
这一次,徐穆元看清楚了,那铁器磨擦的声音源自无头鬼手上的两把尖刀。无头鬼没有头,不能像醉酒鬼一样唱歌,它手中两把尖刀一直在手里交叠磨擦着,头颈的断口中一股股地溢出浓血来,好似一个新死的人,血管脂肪都看得清楚。
断头鬼……不,根据行话来说,这是一位断头伤亡。
断头伤亡,醉酒伤亡,那接下来就是……
“呜呜呜,我那好赌的夫君,我这无人怜悯的性命呦——”
樟树后面,一白衣女子掩面哀泣,手上一根绳索,绕在脖子上,长长地垂在地面。
这是吊颈伤亡。
徐穆元看向小区的大门,原本空无一人的道闸旁,伏着一位大腹便便,满身血污的女子,手里提一个篮子,篮子里面是血肉模糊的胎儿,脐带等物。早已哭没了两只眼睛,惨白发青的脸上两道触目惊心地血痕。
这名女子伏在地上,用手撑着身体,身下血污把大门周围染了个通红。
这是难产伤亡。
还好徐穆元刚刚没有踏入那扇门中。难产伤亡身下的血污连接的是血湖地狱,一旦落入血湖地狱,那可能连他师父都没办法再捞他起来了。
梅山神鬼中的五路伤亡来了四路,在这儿团团围着他呢。他徐穆元倒真是好大的面子,难怪那些围猎之声少了很多,原来是不能喧宾夺主,教几个大佬在这候着呢。
但那些狩猎的猖鬼消失了吗?
没有。
他们还在这里,徐穆元能感觉得到。所谓五营五将三十六洞梅山七十二路猖兵,无数的鬼物把徐穆元团团围住,地面水洼的反光,保安亭的玻璃,小区大门闪闪发光的不锈钢栅栏,所有能倒映物体的东西上全布满了层层叠叠的人头鬼影。
那宛如大军压阵的盛况。叫徐穆元连连苦笑。
这阵势,也太抬举他了。
他的口袋里只有一张符箓,在这种情况下,这符箓和废纸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徐穆元还是不想放弃。他环顾一周,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这四只伤亡鬼虽然都在向他逼近。但除了方才的一刀外,它们再没有做出什么攻击的行为,反而迟疑不决,像是在忌惮什么似的。
徐穆元知道,这些伤亡鬼连同猖兵,应该都是张敏涛的坛上兵马,也不是没有神智的蠢物。他们平日里听从张敏涛的号令,耳濡目染,自然是通了一些人间事的。
张敏涛一直认为徐穆元是个大佬。
徐穆元的脑中灵光乍现,这才反应了过来。
可能是受了张敏涛的影响,他的猖鬼们也一并认为徐穆元是个难对付的小神仙,这才不惜叫来这么多的猖鬼,来把徐穆元围入其中。
他们在畏惧徐穆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