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将莲花花瓣摘下来，摘干净，浸在水里洗净，然后去烧水煮粥。

蒸气腾腾升起的时候，一锅白粥也已经沸腾。

祭无言嗅了嗅，立马将切碎的花瓣洒下去。

这仙气灵气好生养出来的东西果然是不一样，米粥与花香混杂在一起的时候，形成了一种格外好闻的香气。

祭无言给自己盛了一碗，鼓起腮帮子一通乱吹后，然后立马尝了一口。味道清香，但不甜。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又转身去找厨房里的糖罐。

翻来翻去，总算是从高架子上找到了。他刚伸手取下来，一转身，就跟慕初尘对上了目光。

这玩意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他一身白站在门口，外头夜色渐笼，若是忽略那张俊脸，简直像只鬼，无声无息的。

祭无言抱着罐子站在那里，没有立即动作。只见对方淡淡扫了眼堪称狼藉一片的桌子，然后再扫了眼地上扔掉的莲花花枝，最后落到锅中：“你在做什么？”

祭无言：你他妈眼瞎吗，自己不会看？

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后道：“做吃的。”

慕初尘没说话，而是一路朝他走来。祭无言本能地竖起汗毛警惕，却见他只是绕过自己，也从高架上取了一罐糖，然后转身走向灶房的另一端。

仙人之姿白衣翩翩，要不是亲身经历过，还真难想象他会一手掐住自己的弟子，低声威胁他，劝他安分。

仁慈？仁慈个大头鬼。祭无言评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道貌岸然。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偷偷骂他的目光太炙热，慕初尘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凉嗖嗖的。

他连忙轻咳一声，将手中的碗端在手里，然后朝他走去：“师尊今晚吃东西了吗？弟子做了粥，师尊要尝一口吗？”

慕初尘很通晓人意：“不吃。”

拒绝完以后，见祭无言朝自己走来，又丢了个眼神道：“站住。”

祭无言再次被凉到。他只好退后几步，可余光瞥见慕初尘从袖子里拿出的东西后，下意识脱口道：“师尊也要做吃的吗？”

慕初尘没回答他，不过整个人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祭无言撇撇嘴，看着手里的粥，突然灵机一动，异常乖乖地走开了。找准姿势背着慕初尘后，立马从腰间摸出一个瓷瓶，然后，毫不留情往那碗粥里掺。

液体果真是无色无味，与水一般澄澈。祭无言倒完以后，小心翼翼地把瓷瓶收进怀里，然后揉了下眼睛，又端着碗去找慕初尘，开始准备飙他的演技。

“师尊，弟子……”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整个房内忽然飘起了一阵酒香。

祭无言突然就呆住了。

这个味道太过熟悉，简直就像是一把利剑，破开他的大脑，直挺挺穿透他的记忆。

梨琼酿，梨琼酿。

慕初尘在做什么？

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截修长又白皙的手臂，衣袂飘飘时，又是一阵酒香翻滚而来。

祭无言闻着闻着，差点就醉了，连涎水都从舌底渗了出来。不过他纵使再想喝，面上的表情也依旧控制得很好。

他道：“师尊要喝酒啊……”

慕初尘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掀开糖罐的盖子，拿勺子挖了勺糖后，竟是径直往酒里添。

一边看着的祭无言：“？？？”

暴遣天物啊！！

好好的梨琼酿竟这么被他糟蹋了！

他在旁边痛心疾首的时候，又看到慕初尘将酒坛里的酒慢慢倒进酒壶，不免想道：这小子在干嘛？他不是素来不喝酒吗？

慕初尘酒量在天行山是出了名的差，木留给他取过诨号“一杯倒”。大概是被大家嘲笑惯了，所以他也再没碰过酒。

祭无言想了一想，慕初尘最后一次碰酒似乎是跟自己喝的，当时自己也喝醉了……不过具体场景么，不记得了。

慕初尘将酒倒好以后，开始摘他从袖子里拿出来的梨花枝，一片一片细心摘着，摘进小碟子里。

玉白的瓷器，雪白的花瓣，白衣的人。别说，画面看上去还挺温馨。不过只一眼，祭无言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是要做梨花糕么？

这东西他熟，每次慕初尘献酒的时候，都会带上一碟给自己闲了吃着玩。

哦，味道，自然是不记得了。也不想记得。

呵，万一哪一块里面就有毒呢。

这样一想，祭无言心一横，端着粥走过去：“师尊，弟子熬了好久，要不就尝尝吧？”

慕初尘瞥了他一眼，最后拿眼神示意“放下吧”，然后自顾自熟练地拿出研磨好的面粉，开始揉面团。

修长漂亮的指尖，跟他眉眼一样冷，白得毫无血色。祭无言看了一会儿，慕初尘便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