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郎君
他便一直都是铁掌将军,是萧王殿下,是辅佐朝政的皇叔。
直到老天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让他在这寸草不生的苦寒中遇到了这么一个人,让他又有了心,感受到了人该有的情感,也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悸动。
铁掌将军在遇到他的那一年就没了,只留下一个动了心,不知所措的少年郎。
“现在要怎么办?”
景啟将脸埋进被子里,不许人看,他在被子里闷声说“可偏偏我现在又不想死了,我想活,想痛痛快快的活一场。”
景啟说“我想要你陪着我,陪我一起活着。”
“那便一起活着。”
南箕拢着人,目光移到了窗外,外面日头甚好,将窗棂映的明亮,连带着积雪也发着光,他看着那光,缓了一会,方说“我陪你一起活下去。”
天七晃着酒囊,醉醺醺的在马上哼唱着粗俗不堪的荤话,行人见他醉的身形几晃,生怕他发酒疯横冲直撞,纷纷自觉躲开来。
这几日三大营一直在处理官道的积雪,人来人往闹哄哄的,甚不安全,马铸秋他们便提议让将军回别院养伤,军师虽然也跟着一同去了,不过每日还是会抽空来营里看看,四处巡逻一下,天七这两天被滇穹缠的闹心,今晚上索性不在营里呆了,偷摸去城里投奔将军讨个清闲。
天七歪在马上呵呵傻笑,有时会大声吟唱荤话,还有时会拔出刀来在空中划上这么几下,行人看疯子似的看他,个个都躲他远远的,生怕这醉汉伤到了自己。
天七忽的勒住了马,醉着舌头,笑嘻嘻的对坐在街头吃热茶的人说话“呦!这是哪儿来的小娘们,怎么这么好看!”
“放肆!”小厮挡在他面前,呵斥道“哪儿来的醉汉,竟敢如此无礼!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可是皇商的马车,容不得你来冒犯!”
天七趴在马头上,对小厮嫌弃的晃了晃鞭子“去去去!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拦本大爷看美人,快滚开!”
小厮不动,天七笑嘻嘻的打了个酒嗝,抬手就是一鞭子,小厮没料到这人胆子这样大,竟敢当街动手,连吓带楞,一时间怔住了。
马鞭凌空甩来,啪的一声抽了个空。
小厮余惊未散,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怔了片刻,顾不得爬起身来,便先道了谢“小的谢过少东家!”
若没少东家及时出手,这一鞭子怕是就落在他脸上了。
天七有些失落的晃了晃鞭子,到底也没恼,他孟浪的冲人吹了个口哨,挑眉道“小美人厉害呀!手上有些功夫。”
少东家生的俊俏,再着一身素色常服,一枚玉簪,就这么在雪色中站着,像极了跌下浮云的谪仙。
“这位兵爷。”少东家浅浅一笑,温声道“您大约是醉了,草民是男儿郎。”
天七瞧着人好看,没想到这说出的话也好听,他如痴如醉的看着人,哄孩子似的对他说“好人,你可真俊,这冰天雪地的怎么一个人在这吃闷茶,看着真叫人心疼。”
少东家说“在下是皇商,从皇都城而来,特意给战士们送冬衣,不巧马车坏了,小厮们正在修车,我在此吃茶等人。”
“哎呀呀!原来是皇都城来的贵人啊!”
天七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人,嬉笑着说“难怪细皮嫩肉的,白净的跟个姑娘家似的。我瞧着你身子也单薄,怕是经不住这过堂风,不如同我家里去。”
天七眼睛都快钻进人衣服里了,说出的话也没个把门的“哥哥帮你取暖啊!”
小厮勃然大怒,不顾安危挡在少东家面前“放肆!你这人怎能如此无礼!”
“滚开!”
天七抬脚踹开了人,伸手便去拉扯少东家的袖子“走走走!哥哥带你归家去!”
那衣袖像风里散开的云,在天七眼前一晃便躲开了,他一把抓了个空,天七醉醺醺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嘟囔了一句后便滑下来马,摇摇晃晃的去拉扯那少东家。
“哎呦我的可人....别跑啊”
少东家手上也是有功夫的,但不敌天七,少东家知道眼前这个硬手,边躲边道“兵爷可知道三大营的滇副都统,我是他”
话未出口便被天七一手刀打晕了过去,天七将人扛到肩上,打着酒嗝上了马,小厮边喊来人边拦他,天七被他缠的心烦,一脚将人踹翻到了雪堆里。
天七醉着舌头对那小厮说“你当老子是谁!竟也敢来拦老子的路!兔崽子活腻了,告诉你!老子是铁掌将军的左膀右臂,三大营大名鼎鼎的祭天七,祭大爷!老子看上的人,是你们的福气,别蹬鼻子上脸,自讨没趣!”
“我的好人呦!咱们去将军府洞房喽!”
天七拍了拍马屁股,哼着那没羞没臊的荤曲,打了胜仗似的扛着人策马扬鞭而去,小厮被这一脚踹的半幅身子都麻了,躺在雪地里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远,然后消失在街角。